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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娅用脑袋抵住栏杆,仰望他鸽子灰的眼睛:“我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
现在似乎应该接吻——但威廉反而僵住了,他的问题带着苦涩:“没有吗?”
米娅被他的重点逗笑了。她试图向他说明,她是那种最典型的英国女孩——家境中等、学校中等,甚至连名字都过于现代。米娅这个音节听起来像是雨水滴入湖面的微小波澜。十五岁时,语文老师留下的作文题是“有哪些事件塑造了我”,她只能想到校园之星、简·奥斯汀、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威廉摇头,仿佛他很难用英语解释:“米娅…你的名字很好听。”
名字的主人默不作声,暗暗拜托风替她亲吻他的脸颊。
乌云的腹部几乎要被树枝扎破,天阴下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降下雨幕。落叶在他们脚下盘旋,即将把万物掩埋。
由于糟糕的天气,他们只好回宿舍楼。米娅跟在他身后,坚持去威廉的宿舍参观一下。
他的舍友都去上课了,只留下一个摆着剩饭的公共空间。他打开自己的单间,一只灰黄羽毛的猫头鹰正站在笼子里。
猫头鹰看到她后,响亮地啾鸣——它不是屋里唯一的动静,米娅惊呼:“你的宠物是猫头鹰?”
威廉格外拘谨:“是。他是一只长耳鸮。”
“他叫什么名字——等等,”那对橙黄色的大眼睛瞪着她,“让我猜一下,会不会是波比?”
“什么?”
“因为他很像波比鸟啊。你看过吗,就是我们小时候播过的一部动画片。”
她止住笑意——威廉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感觉就像置身一条幽深的走廊,每道门都紧闭着,让人看不清终点和开头。世界上所有的悲伤都交汇于此。
“很巧,他就叫波比。”他很缓慢地说,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对不起,米娅,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
“和你在一起。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其实…其实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的语气凝重而坚定,“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而我不能妨碍你。”
“——他到底什么意思?”二十分钟后,米娅回到宿舍,抱着一个暖手的马克杯,希望它能抚慰自己受挫的心灵。
三个舍友坐在餐桌对面,明亮的黄光照在洁白墙壁上,窗外是阴冷的伦敦。她们好似躲在一个奶油蛋糕组成的洞穴里。
“他是俄罗斯间谍——”“是同性恋!”“我觉得是艾滋病。”
杯中的榛果香气也无法取悦自己。米娅逐个反驳:“他长得更像希腊血统;我的雷达没响;从没见过他吃AZ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