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药不用再煎了。”陆八看着白屺手中的药罐,“等半个时辰后让衙役进去收尸吧。”
“什么?”白屺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陆八看着这张青涩的脸,眼神这么单纯,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白屺,我不是神医,你不要把我看做可救世之人,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大夫,和你一样。”
“怎么会!您可是!”白屺的手用力握住了手中的药罐,激动的想要辩白什么,但他看到陆八眼神中的无奈参杂着一丝绝望的时候,竟然无法再将口中想说的话继续说出口。
“是什么?”……陆八摇了摇头,“白屺,记住,我们都只是个普通的大夫罢。”
陆八再没看白屺一眼,转身离去。
陆八现在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如果说没有救治好可以医治的病人,他最多只是会懊恼和不甘。但如今在确认那个老妇人和这个女人中的都是蠪毒的时候,他的心就忍不住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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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到白家医馆外厅等来来陆八的时候,见他脸色很是难看,只当他是这几天累的。
这个小大夫看着白白净净的,又显得有些消瘦,还能坚持五天连续诊治了那么多灾民,确实很是厉害,尤其现在郝大人还要亲自召见他,可见他……应该真是的确实很是厉害!很厉害!很!……小衙役在自己词穷的时间里礼貌又客气的将陆八请上了马车。
小衙役庆幸自己按大人吩咐驾了马车而来,郝大人只是因想以礼相待。但现在看陆大夫着实需要马车,因为他用宽布带系了个婴儿在胸前。
这会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陆八胸前的小婴儿被柔和一些的阳光照了照,反而有些开心,竟难得的翘了翘嘴角。
陆八看着女婴的小脸,慢慢舒展开了眉头,平复了心绪。
衙役将陆八带进了衙府,将他请入了郝万青的书房,之前的见面略显匆匆,陆八先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了还书桌前仍奋笔疾书的郝大人。
这位郝大人规规矩矩的穿着五品官服,大体是因为常年操心劳神,所以脸颊很是瘦削,就显得颧骨有些突出,整个人看起来估摸着要比实际年龄显老。大概又是因难民入城加重了他的工作量,他双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唇色也有些青紫,一看就是休息的很不好。但其天庭饱满,鼻梁挺直,疲惫难掩其俊秀儒雅之姿及文人傲骨之气。
陆八见郝大人十分投入,还没有发现他进了屋,便低声咳了一声,毕恭毕敬的做了礼。
“陆八见过郝大人。”
陆八胸前的小婴儿因为陆八的动作努了努嘴,想哭。陆八连忙起身拍了拍孩子。
郝大人终于从书案中移出了注意力,见陆八带个孩子,先是不解,又见陆八也不开口解释,便就以为是灾民家病重的孩子,陆八要一直带在身边照顾。
郝大人心中不免又是一阵触动。忙从桌后走过来,站到了陆八的面前,举起了双手,一手掌上四指盖住了另一手的四指,对陆八一拜,“郝万青代大楚万千百姓谢过陆大夫!”
陆八一愣,他着实没有想到,这个郝大人竟然会对他行如此大礼,陆八连忙同样将双手举与眉高,对郝大人也拜了下去,“有郝大人,才有大楚南方的今日。”陆八拜完这一下,腰没有直起来,但手却放下抱住了孩子。
郝万青听了一惊,连忙抬起头,看着眼前低头拜向自己的年轻大夫,上前两步,扶起了他,“你这让本官如何担当的起!”
陆八其实已经猜到,白大夫将瘟疫药方之事告诉了郝大人,而他现在是有求于郝大人,受了郝大人如此之大的礼,怎么好继续开口呢?只好回敬,不过郝大人也受得起这样的拜赞就是了,所以陆八这句话倒是让郝万青听出了是他的肺腑之言,而非拍马奉承。
此时郝大人看着陆八,这个年轻人面色有些疲惫,头发和衣着应该是重新打理过,仍旧是浅色的布衣,洗的有些旧,袖口的地方还稍微有些破了。
怀中的小婴儿这会睁开了眼睛,以一种天然带着信任的眼神专注的看着抱着他的大夫。
“郝大人,陆八此次前来拜见,是有一事相求。”陆八再次拱了拱手,但眼睛却是看着婴儿。仿佛他能从女婴的目光中得到丝丝鼓励一般。
“何事?可以的话,本官定会相助。”郝万青伸手按了一下陆八的肩膀,鼓励他大胆的讲出所求之事。但心里思绪万千,此刻在他脑中转瞬间想了几种可能,但又一一否决。
而陆八却仍然很淡定,抬起了眸子,看向郝大人,神情并不紧张或慌乱。
“陆八五日前于城外偶然得一孤儿,便是此女婴。陆八恳请郝大人可将她计入郝大人户籍之下。”陆八说完,将怀中的婴儿托了托,口气十分肯定,并不是说的唯唯诺诺。
郝万青在听到这个请求时,瞬间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