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四章 中毒之人（第2页）

其实，只有陆八自己知道，刚才的不好意思是因为自己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他是去城西大院继续看他病重的病人，但这个人绝对不是灾民，至于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陆八现在也拿不准，尤其她还是个中毒之人，如果陆八判断没错的话，这个女人是在郝大人打开城门之后才进的城，也就是在那个毒发身亡的老妇人之后才赶到的米乡。据登记的文官说，她是晕倒在城门口，被士兵用板车抬过来的……

陆八的脚程很快，不到一刻钟，他就回到了西城大院。其实这次郝大人很幸运，这批灾民人数虽然不少，但是还在感染瘟疫的未好之人却着实很少，所以郝大人另外安排的隔离院落还很空。

陆八踏进院门，看着留在这还未回医馆的两个小学徒还在忙碌着，一个蹲在地上煎着药，还有一个在把熬好的药往病人那里端。

“白屺。”陆八喊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

“哎！”蹲在地上的小学徒抬起了头，看着是陆八，眼神一亮，充满了一种名叫“崇拜”的情感，马上站了起来，“陆大夫！您回来的真快，您的药方我刚刚熬好，就在石桌上。”说完邀功一般的指了指一个药罐，“要不要我帮陆大夫把药端过去！”

陆八看着这个其实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小学徒，连忙摆摆手，“你继续忙你的，我看你这手里煎着几罐药，我自己端就好。”说完不给叫白屺的小学徒机会，连忙走到石桌旁，拿了两只小碗扣在罐子盖上，用帕子垫在罐边上，无视背后很是热情的目光，径直的走进了那个中毒之人的房间里。

陆八将药罐放在内屋的桌子上，走到床边，大楚在男女之防上远不如前朝古板，尤其在看病就医上更是算得上相较宽松。

陆八看向床上，这中毒之人的面色实在是太差了。陆八看着她的脸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她合适，好在她现在是昏迷的……

陆八之前在安置她的时候，请同在隔离院照看患病人的媳妇给她盖了被子，但特地嘱咐了把她靠床外边的这只手留在了被子的外面。

陆八轻轻把手指肚放在了她的脉搏上……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毒……

随后陆八起了身，把扣在瓦罐上的两个小碗摆好，倒上了一碗药，把药从小碗中倒入另一个空着的小碗，这样连着倒了几次，觉得汤药的温度没有那么烫了，便把小碗放在桌上。

回到床边上，这时候屋里已经充满了汤药的味道，就连陆八自己都觉得这次的药方熬出来的汤药味道真的是有点难闻到刺鼻了。陆八把这中毒的女人扶了起来，在她的背后垫了枕头，让她能靠得住。

拿过了那一小碗着实难闻的药，陆八这时候做的动作却不像一个温柔的大夫了，他的左手从下方捏住女人的下巴，稍微用力，便捏开了女人的嘴，右上端起药碗，便开始给女人开始灌药，陆八灌的速度很慢，灌了一口后，左手便向上抬，让女人被迫抬起头，药卡在了嗓子上。

就在这个时候，女人放在床外侧的手并成了一把手刀，快速刺向陆八的脖子处，眼睛也突然张开，瞪向了陆八。陆八就在这一瞬间，拿着药碗的手一晃，挡开了女人的手，并顺着力向下将她的手压在了床边上，药从小碗里散出去了大部分，溅到了床上，随后女人感觉自己下巴上的手掐的更用力了。

“咽下去！”陆八把女人的下巴用力抬的更高，女人咳嗽了起来，想把嘴里这酸苦刺鼻的液体吐出来。陆八看着她依旧斜着瞪着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双已经浑浊了的双眼，和城外那个毒发身亡的妇人临死前的眼睛一样，蒙着青灰色。即便她现在应该是用尽全力在瞪着陆八了，但陆八一点都不能从她的眼神里感受到任何的杀伤力。

“如果你还想多活一会，就把药咽下去。”陆八这句说的更温柔了些，像是一个劝病人吃药的大夫了。

可能是陆八的手太过用力，女人现在也没更多的力气再反抗下去，开始费力的咽下了嘴里的液体，毕竟她也很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虽然现在也不能确认这到底是又一碗的毒药还是什么，但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况床边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着实不像是坏人，眼神过于清澈，不像是杀戮之人……

陆八见她开始咽下了汤药，便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左手，陆八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从此刻女人下巴上被掐出的几道痕印，便不难猜到这绝不是一双书生或者大夫的手，其中的力量远比看起来要大很多。

此刻女人咽下口中已经被咳的没多少的汤药，她觉得自己完全是被这味道刺激醒的。实在是太难喝了……无力的靠在了被垫高的枕头上，彻底卸了劲儿。

陆八看她放松了下来，知道她也没力气再做什么挣扎了，便起身又开始拿着两个小碗开始来回倒药，让药尽快凉一些。

“只有你一个人了吗？”陆八看向那双浑浊的双眼问道。

女人一惊，不得不说被这药物刺激的确实清醒了一些，她看着陆八并不回答。

“我在之前见到了一个同你中了一样毒的妇人，她已经死在米乡城外了。”陆八继续倒着手中的药，看着床上的女人，其实陆八也只是试探，毕竟他没有亲自为那个妇人诊断，但从表面的症状来看，确实是同一种毒。

“死了……？”女人沉默了短短的一瞬，“也是啊……”露在外面的手钻成了拳头，不住的颤抖着……

陆八端起药，又坐到了床边，把药端在女人面前，“喝了它。”

女人闭上了眼睛，抿了抿嘴，女人的心里现在是无望的，她不信这个年轻人可以救活她，她甚至搞不清他的来路，与其这样，不如尽快了结自己……

陆八把左手伸到她的后肩，扶起她，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脸与绝望的表情，把碗又往她的面前移了移，“喝了它。”，陆八把碗移到了女人的嘴边儿，很轻的说了一句，“女婴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