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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泽嘴巴合不上了。
他脑海中蹦出些荒唐的想法,这大鸟莫不是毕方,那他不就是……罗大人?
回头望了一眼神像,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眼熟,他自打出现在地府就叫罗泽,也就是说,他上一世名字就是罗泽。
他或许,曾是这贡安县的父母官。
身边陆续有乡民经过,都在笑话:“老头,又在这儿讲神鸟的故事呢,你亲眼见过呀。”
老大爷也不生气,呵呵道:“我是没福分见到,但我的祖辈真真切切说他们见过,小时候经常听他们提起这些。”
罗泽:“那后来呢?”
老大爷:“后来,说来也奇怪,那罗大人眼看着身体不行了,自神鸟出现后又好了起来,拿着图纸招来众人,带领百姓历经十载将贡渠修成,百姓感念他的好,便在此地建庙立碑,供他为水神。这水神庙不大,却灵验得很,香火旺盛了好些年呢。”
罗泽心间沉甸甸,眼泛起酸来,像是有些是似而非的画面在眼前掠过,被他忘却的上一世,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他有心拯救贡安黎民百姓,大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死前长淮向他许诺一定将贡渠建成,于是长淮变成他的模样,领着贡安民众将大坝修成,却又把这些功名都让给了自己。
长淮长淮,你还为我做了多少事。
老大爷还在一旁自言自语着:“这水神庙没落很多年了,前段时间来了个玉石商人,将小庙打扫修缮,漆了门头描了匾额,重新起了香火,百姓闻风纷纷来祭拜,发现水神依然灵验,一传十十传百,来上香的人就多咯。”
罗泽偷偷擦干眼泪,问他:“那位商人呢?现在在哪儿?”
大爷朝四周瞄了一圈:“刚还见他路过呢,可能是去后头了。”
再次踏进小庙,神像古旧,如同那斑驳的历史,香火浩荡,便似这滚滚红尘。
后院碧树参天,长廊幽邃,廊下有人正执狼毫,将暗淡的壁画重新描上颜色,他勾着头,弓着背,脸都快贴到墙上,一笔又一笔,不疾不徐,好似时间冗长,他不得不找些事,打发这荒烟蔓草的时光,和疯长的思念。
有人脚踩着落叶走过来,他头都没回。
“后面还在修缮,烧香请去前殿。”
长淮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好似一个老态龙钟的和尚。
可那人依然不知悔改,又向前几步。
长淮皱了皱眉头,回过头来。
树影斑驳,照见一张清俊的脸,那眼睛明亮而深邃,宛如夜空寒星。
“罗泽。”
长淮揉了揉眼,他的幻觉越来越严重,每天都能见到他。
也好,每天都能见到他。
长淮心满意足勾了勾嘴角,转过身,又去修那壁画去了。
身后脚步轻快,那人竟跑到他面前,捧住他的脸,迫他望向自己,嗔道:“杀千刀的,都怪你。”
长淮讷讷看着他,梦中人今天好像很不一般,怎么突然有了叶女士的风范。
罗泽扬起下巴:“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以前去奈何桥捣乱来着,这下好了,阎王爷不敢要我了,把我赶了回来,我堂堂一届判官,连地府都回不去了,只能呆在阳间不务正业,你说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长淮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样子,竟呆住了,半晌才顺着他的话道:“我该怎么补偿?”
罗泽:“你得对我负责。”
长淮:“负责多久?”
罗泽掰了掰指头,蛮不情愿道:“那可久了,算来这一世我能满寿,以后就只能赖在你这里咯,你可得好吃好喝供着。”
长淮眼波颤动,如临大赦:“回不去就不回了,你想赖多久就赖多久。”
罗泽:“你可不能反悔。”
长淮:“不反悔,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