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殿下不要储君之位了?”
赵律白笑道:“天下共主,能者居之,赵律衍若是有那个本事,让他做太子也无妨。我连最信赖之人都留不住,争那些权利又有什么用?”
柳柒顿时不悦道:“殿下所求,难道不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吗?如今为了臣放弃这一切,便是将臣推上了奸佞惑主的当口上,臣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赵律白道:“砚书既然决定不过问朝廷之事,就莫再动摇了,我争不争,已经没甚关系了。”
柳柒道:“如若让师家掌权,朝廷必将大乱,天下亦大乱,殿下三思。”
“乱不了,陛下自有分寸。”赵律白道,“你安心离去便是。”
柳柒的胸口仿佛堵了一块巨石,迫得他呼吸艰难,好半晌才平下气来。
许是方才情绪有些过激,腹中的胎儿略有些躁动,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踹他的肚皮。柳柒忍着不适起身向赵律白请辞,赵律白沉沉地看向他,几息后方才点头:“去吧。”
傍晚回到府上,柳柒草草用过晚膳便回房歇息了,本以为离京在即,他就能轻松放下皇城里的一切,可是得知赵律白要放弃储君之争时,他竟莫名气恼,仿佛多年来的谋划都付诸东流了。
大邺自开国至今尚不足五十年,天下未定,若内部再生朽,国将危矣。
这可是……他父皇打下的江山啊。
正忧虑时,柳逢来报,道是祝煜来府上求见。
柳柒忙系上束腰,往前院赶去。
秋日的暮色来得早,酉时还未过半,府上就已掌了灯。他刚迈入花厅的门槛,祝煜便起身迎了过来,躬身揖礼道:“下官见过柳相,冒昧来访,还望柳相见谅。”
祝煜本就清瘦,一袭白色衣衫更显身躯单薄。
柳柒邀他入座,旋即命人看茶,并问道:“祝大人可有用膳?”
祝煜微笑道:“下官用了膳方才过来。”
吃茶时,柳柒道:“祝大人此番回襄阳省亲,令尊令堂可还安好?”
祝煜点了点头:“有劳柳相记挂,家父家母康泰无虞。”
默了默,他又道,“下官听说柳相要辞官归乡了,特来拜望。”
柳柒抬眸看向他,似笑非笑地道:“我辞官之事只对陛下说了说,陛下尚未告知朝臣,祝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祝煜眼底闪过一抹异样之色,旋即应道:“下官与三殿下走得近,无意间听三殿下提了一嘴,便记在心上了。柳相从前对下官颇有照拂,下官心存感激,没齿难忘。”
他和赵律衍之间的事一直是柳柒的心头刺,此刻听他这么一说,愈发地不快:“我走之后,礼部就由其他的大人来接管,祝大人和三殿下的事当谨慎些,莫要叫人察觉了去,毕竟……不是人人都愿意替你隐瞒的。”
祝煜听出了他话里的情绪,当即起身,来到他身前撩袍跪下。
柳柒一怔:“你这是做甚?快起来!”
祝煜跪地不起:“下官今日来此是有事相求,还请柳相能听完下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