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晚居里有五个丫鬟看着,不会有事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晚居大丫鬟了,定要看住侧妃。有什么拿不了主意的就来问嬷嬷,嬷嬷不会不管你。」
阿月低垂着眼眸,神色郁郁,却还是点了点头。
自十年前前王妃与王爷和离后,王爷再也没有娶亲。十年来,府里便只有一个侧妃,颇为冷清。
事情虽已很久远了,可我却觉得十年前的场景仍历历在目。那年,王爷在几个月内犹如一下子从天堂掉在了地狱,他一下子失了两个孩子。
更为揪心的是,侧妃害了王妃的孩子。
我还记得那天,许尚书第一次登门,他温文尔雅的脸却扭曲得如暴怒的狮子一般。他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气魄,一脚踹开了前王妃屋里的门,抱走了刚刚小产,仍奄奄一息的前王妃。
那时我竟没料想到,那会是我最后一次看见那个未满十七岁的孩子。
当夜,王爷被太后急诏入宫。第二日,王爷与王妃和离了,侧妃也被宫里来的公公打了三十大板,差点没了半条命。据说许尚书以死相逼,太后旨意,王爷不得不遵。
那年,王爷很是不好过。我看着王爷,担忧不已。他白日拼了命地看折子,晚上又喝的烂醉如泥。每日只睡几个时辰,第二日便又如此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
我含着泪劝他吃饭,他神色哀戚地问我:「嬷嬷,为何上天要这般待我?为何我刚以为我拥有了一切,上天又将一切统统收走?你说她们两个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啊,为什么上天要将我的两个孩子全都带走。」
我从未见过王爷那么难过,就算是小时候他不得皇后宠爱时也没露出过这样的神色。他将头伏在桌上,无声流泪。泪水一滴一滴掉在桌子上,也打在我的心上。昏黄的烛火映着他苍白的脸色,王爷好似陷入了一片哀伤之中,那么脆弱。许是他的神色太过悲伤,我竟也抑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他抬起头看着我,如小时候做错了事一般,眼神里还带着点孩子气地问道:「嬷嬷,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了?」
我垂着头不语,他却又自顾自地开了口:「你也以为我错了是吗?」
他又哽咽了:「可我不过是想她们两个都好好的,我难道错了吗?她为什么非要走呢?她又为什么非要害她的孩子呢?她们两个怎么都不能为我想想呢?」
他说了许多个她,我却清楚明白地知道每一个她的含义。
王爷是我从小看大的孩子,我再清楚他不过。他是那种有人对他好,他就会巴巴儿贴上去的孩子。小时候皇后养着他却从不抱他,亲他,宫里只有太子和邕王对他好。他在太子和邕王中间小心翼翼地游走,哪边也不敢得罪。他一直如此,所以江晚一对他好,他就非她不可了。
可是,我竟没想到,他竟那样胆大,那年他竟然放走了江晚。如今他竟敢将江晚换了身份又带回王府,那可是他亲嫂嫂!那可是邕王侧妃啊!
我惊惧,焦虑,却又无可奈何,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说句僭越的话,我自十六岁到刚出生的王爷身边,一直将他视作我的亲生儿子。
他怎能,怎能做这种违反纲常伦理之事?
定是那江晚勾引的!
我真恨啊,这个女人非要毁了王爷一辈子吗?她当年嫁给邕王,王爷流了多少眼泪。
我刚看着王爷娶了王妃,眼看着王爷一日比一日像个活生生的人,她却又出现了!那年她抛弃王爷嫁给邕王,她竟还有脸面回来。
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啊,真的是仅是江晚勾引的吗?
我服侍了王爷二十五年,我太知道他了。他小时候什么都没有,就连唯一的江晚也没有得到。如今权柄在握,自然蠢蠢欲动了。我不愿承认,我从小看到大的,如亲生孩子一般的王爷竟是一个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愧疚总在不断撕咬着我。我不该告诉小王妃江晚的事情的,她是那么一个活泼善良的女子,是我害了她。
这府上,数她最小,她却能把府上打点的井井有条。她待府上众人也好,府上每个人都喜欢她。她娇憨活泼又灵动,像一株生机勃勃地兰草,每日有用不完的精力。我也喜欢,所以我千方百计地把她往王爷身边推,我觉得王爷也一定会喜欢上她。
王爷果真,喜欢上了她。
我早料想到这种结果,他最是抵抗不住对他好的人。
可是就当我以为王爷和小王妃能好好走下去时,王爷却又将江晚带了回来。我回侄儿家探亲不到月余,曾经鲜活娇嫩的如花朵一般的小王妃却好似突然衰败了起来,竟抱着我哭了起来。
待我见到江晚后,我大惊失色。那一刻,我就知道了,王爷的劣性。
小王妃斗不过江晚。
我劝她的话,她也没听进去。
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哪里有那么容易放弃呢?
我亲手把她送到了王爷身边,她刚爱上了王爷,可王爷……
都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跑到江晚面前,质问她为何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