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不由一笑,眼眸清亮:“那你待如何?”
白夭夭从袖中掏出一段红线来:“月老祠内的小道士说,这红绳最灵验不过了,当日成婚,我就应该用它绑住你的……”说着便往两人手腕上系红绳,“旁人都说你身负七杀格,是天生孤寡之命,可我偏要与你厮守在一处。往后无论有什么变故,我都会在你身侧陪着你。相公,有我在,你这一生定与孤独无关。”
她手指纤细洁白,指尖圆润如玉,在红绳的映衬下,更显玲珑剔透。
许宣看着她认真系红绳的模样,只觉心中一动,声音都黯哑了下去:“好。”
白夭夭系好许宣的,却怎么也系不好自己的,许宣便伸手,虔诚为她系上。他将她的双手捧在手中,细细亲吻她的手指,眼眶已然微微泛着湿润,忍不住低声道:“只要你在,我便能与天斗。若斗不过这天,便逆了天去。”
他的声音温暖而有力,白夭夭的泪水也是瞬间盈满眼眶,她破涕一笑,不让这泪水流下,灿然道:“红绳都系好了,往后,你的一切可都是我的。”
许宣抬眸,指尖温柔画过白夭夭的眉眼:“给你,这一辈子全都给你……我只怕这辈子太短了些……”
白夭夭扬起下巴,吻上他的薄唇,将他的话堵了回去,唇齿缠绵,白夭夭低声喃喃:“我只求倾尽所有,全心爱你,这一生,便足矣。”
许宣侧首,吻上她细白脖颈,耳垂,锁骨……
红纱低垂,鸳鸯锦被,一袭嫁衣缓缓落地,烛火轻微一跃,勾勒出一室旖旎。
3
齐霄并没等到自己做出决定究竟是割舍还是沉沦,青帝便来寻他了。
青帝的话,如一记重锤,直接将他心头敲开一个豁然风口,灌入寒冽雪风,冷得他竟是忍不住颤抖:“此事,可是千真万确?”
青帝微微叹息:“你师父这番之所以震怒若斯,也与此事有关。”
齐霄神色怆然,忍不住怒喝道:“我天生破军之命,一路多舛便罢了,为何还要牵连上她?”
青帝皱眉:“你怎生如此糊涂?破军一格,恒然如此,小青便是你命中注定要收的最后一只妖,齐霄,你收,还是不收!”
齐霄蓦然抬头,嘴唇翕动,山上白雪静静飘落,更衬得他眼神纯净又坚决:“不收!”
青帝长叹:“七杀格,命中带煞,凡是亲近之人无一不克。破军格,最是重情重义,只是你若对她动情,便是要死在她手里,否则便唯有杀之,才能破了这命格!若你不收她,便唯有你死或者她亡。齐霄,你身兼三界之大业,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始终嫉恶如仇,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莫不是竟想要为了小青而自裁吗?那破军命格流失,又当如何?”
齐霄目眦欲裂,额上蹦出条条青筋,急切地问:“难道就没有万全之策?”
青帝沉吟道:“不愿死别,唯有生离,至此天涯海角,再无瓜葛……”
齐霄闻言,长长地阖起双眼,神情黯然痛楚。
皑皑雪地之中,小青一袭青衫远远而来,青帝望着小青,目光悲悯,柔和地对齐霄道:“天降大任,你与许宣一样,命中注定和该如此。她是妖,而你,是破军。”
自两千年前,他还是个稚童,知道自己身上有破军命格,是万年难遇的天命,从那时,他便以此为骄傲……从来,他都想担负起这三界大任,只觉仗剑除恶,救济苍生,是天下最快活的事情……
没有一刻,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他痛恨自己身上的命格……
他痛恨自己从小而来的责任感与凛然正气,他痛恨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只想,做一天真正的自己……
牵着她的手,看她娇俏又妩媚的笑颜,看她气得直跳的模样,看她扬着尖尖下颔,问他:“齐霄,你说我是不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齐霄睁开眼,不知何时青帝已经走了,面前皑皑白雪中立着的,正是方才脑海里那俏生生的青色影子。
小青眼中满满的情意,几乎逼得他后退一步。
见他睁眸,她一摇一晃地向他走来,水蛇一般的腰肢摆动的厉害。
齐霄知道这是因为她折了一半的修行,所以连人形都险些维持不住,心底刺痛,却又不能言,再加上……
见他面色不好,小青嘟着嘴不满道:“又摆这副脸给我瞧,难道你就不觉得我这样天真烂漫很可爱吗?”
齐霄冷冷道:“当妖不好好修炼,哪里可爱?”
小青笑嘻嘻地望着齐霄:“总算开口了!”见他冷冷瞥向自己,小青忙吐吐舌头,“修炼,一定修炼!只是你答应我的事情呢?什么时候实现?”
齐霄此时实在无心与她纠缠,转身欲走,却被小青扯住袖子,委屈道:“你莫不是要骗我?”
齐霄望着她晶莹的双眼,心中痛极,克制很久才能平静道:“你只管养好身体就是,我不会食言。”
小青却依旧不依,攥着他袖子道:“不行,你这次必须给我个准信!那日重伤才令我明白,人生一世太短,妖生也实在不长,必须要及时行乐才是!”
“及时行乐……”齐霄缓缓将这四个字在唇齿间过了一遭,唇边弯起不明意味的弧度,“罢了,待回去人间,我便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