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盖洪才在左右的簇拥和问候之下,心有余悸的放下遮挡在面前手臂;众将这才发现,飞掷而出的数枚尖刺大多被身穿的胸甲和护手挡了下来,又随着他的动作而尽数叮当跌落在了地面上。盖洪不由慨然大声讥笑起来:
“这些官狗已然是黔驴技穷,莫过于如此了。。”
“居然诳言诈我,只为了这近身刺杀之际?”
“还不快将首即拿去挂在杆子上。。好叫那些狗贼看个分明!”
然而交代完这些事宜盖洪突然身子就晃了晃,这才感觉到了隐约的异样感,不由摸了摸左肩胛处顿时摸到一支硬物。却是不知何时有一支漏网之鱼的尖刺,透过了肩甲与胸铠间隙,插在了内里的皮衬和夹袍上,又刺破了内里的肌肤。
然而在将其小心抽拔出来之后,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觉,反而是又一股子的灼热和冰冷交替着,在伤口处扩散开来;再看了眼这支尖刺,除了一点点刺破的血迹之外,赫然还有隐约晦暗颜色,不由心中一惊:
“该死的贼子,竟在利器上下药。。”
“快叫营中大夫来,”
转眼之间营帐中再度陷入一片纷乱嘈杂起来。盖洪想要努力制止他们惊慌失措的叫嚣,然而却按捺不住一点点升腾而起的眩晕感,而跌坐在了胡床上用最后一点气力喊道:
“不要慌,马上封锁。。消。。息。”
而在萧关东南数十里外的连云堡内。被西军使者声称援军辈阵斩的新任京畿游弋使,殿前仗班统领,拱卫军副使兼永宁侯黄石,也在满脸焦灼的打量着城外风雪当中的敌情。事实上他是在多次迷路和走错方向的行军途中,遭到突然出现西军的袭击之后,且战且走的退到这里的。
只是当初粮械还算齐备的号称三万人马,实编两万三千员额;如今只剩下还跟随在他身边的这寥寥的四千多人了。再加上当地驻留的转运粮台守卒和征发民夫,也不过堪堪两千多丁壮而已。又在退逃中损失了大部分的器械和粮草,可谓是疲惫且寡弱之极;因此他也只能指望来自萧关方面的支援和接应。
只是在相继点燃起来的告警烽燧当中,他并没有等到来自前方的援军,却是先在如同幕帐一般的漫天风雪当中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曾经同在鄂岳观察使麾下效力的同乡兼故交金求德。只见他一身胡风十足的皮裘大氅,而被徐徐然的引上城来。
“你我分属敌营,叙旧念故的话就不要多说了,见过了就回去各自见真章吧!。”
却见黄石抢先开口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解脱故人与困厄,再送一场大富贵啊!”
然而金求德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道:
“笑话,我如今归为大齐宗室,又蒙圣上信重和宠近,还差你那点儿富贵么。。。既然这么说了,还要多谢你自个送上门来了。。”
黄石冷笑了一声:一个眼神左右就跄踉拔刀挺剑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这颗魁首且送与你也无妨,只是我想问一句,”
只是金求德却是对着左右抵加的刀剑,仿若熟视无睹而继续笑道
“你区区一个官奴婢赐名的出身,与那乡土盐枭的黄逆,又算是哪门子的同宗;有何来那么多的信重与衷心呼?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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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江陵城中,天色刚刚蒙蒙亮,作为大讲习所分院外的街头上,却是已然挤满了顶风冒雪,打着灯笼提着食盒,提前抵达这里的各色人等了。然后,随着墙头上敲响的锣鼓声,以及沿着高处垂放下来木榜告布,在场的人群顿时沸腾了。
而挤在这些翘首以盼的人群当中,仔细看过一片片被相继放榜出来的名单角落,那么两个不起眼的名字,曾经身为襄城杜氏的族长,不由隐隐老泪纵横道:
“我襄城杜氏子弟,终究还是在新朝复起了啊”
当初他不惜将偌大家族和产业拆分的七零八落,又将世代积攒下来的数万册家族藏书,尽数捐赠给了大讲习所;只是为了换取几个破格特许入学的名额,不就是为了此时此刻么。
事实上,自从打下淮南境内的江北六州之后,大都督府就开始选任和抽调现有基层人员以及大讲习所出来的见习生员,逐批进行相应的培训和考核,作为日后选派和迁转的准备。
然而,现如今太平军在淮南的战局就像是蓄势日久的钱塘春潮,在滚滚雷鸣声中一下子就崩决而下,彻底打开和扫平了偌大淮南的局面。因此对于各种基层职责和各级官府架构的人员需求,一下子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了。
所以,这种额外追加以补充地方上,负责后续肃清和治理人员派遣的特别加试;也在江陵城中接连举办了一场又一场。虽然这些特别加试出来的新晋人等,是不能直接到新占领区去,而只能用来解题那些临危受命北调的现有人员所留下来的空缺和差额;但也意味着一个正式进入太平军治政体系内的门槛和起点了。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有心投献与新朝的形形色色人等,也是如今太平军不断全力扩张乃至进取天下的舆情上,最为有力激进的鼓吹和推动者之一。因为,这也意味着更多的机会和位置;或又是得以突破出身禁绝令的更多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