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主?如何作主?皇帝轮流坐,勋戚越来越多,这土地兼并的也愈发厉害,杭州还是好一点的,京中更是不能看。尤其是隐匿土地,不加税赋的多的是。”裴度说完并不后悔。
固然自己妻子也是勋贵出身,但的确如此。
“甚至是藩王,简直是百姓之害,若我有一日当政,毕竟铲除这些害虫。”
他说的这两点,云骊听到耳朵里,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敬佩他能直言不讳,从私人而言,她是宁王妃的女儿,勋贵家的小姐,甚至嫁妆中的土地非常多,她本应该反对,但是从大层面而言,裴度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云骊握着他的手道:“你是个有大主意的人,你要做什么,我不置喙,只是君不能做商鞅。”
变法马前卒,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裴度却朗声一笑:“当今陛下说了,不杀士大夫。况且,要做大事,就不能彷徨犹豫,云骊,我辈学而优则仕,自然,我不是真的那等完全不为自己着想的人,但是大丈夫处世,行走于天地之间门,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好,我支持你。”云骊非常坚定的道。
裴度深受感动:“人生得一知己难得,骊珠儿既是我的妻,也是我的知己。”他知晓人都是屁股在哪儿就说哪儿的话,有的人发轫之初还能记得自己的初心,等到了更高的位置,只会维护自己的利益。
而云骊生于金堂玉闺,为人更是和皇家勋戚都密切相关,却这样支持自己,怎能不让他感动。
云骊则道:“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今日裴郎毫不掩饰的告诉我这些,我当明白你的用心。若不改革,怕就是损有余而补不足,天下迟早会乱,有大乱才大治,改朝换代也未可知。人如蝼蚁,自然没了这个人,就有新的人,但若有人能出来补天,为何不试试呢?”
说完,她又打趣道:“我听杨夫人说杨大人说你有伟异之像,兴许你才是补天之人呢。”
“对我的期望这么大?只可惜明年回去还不知道如何呢。”裴度暗叹一声。
隔日,她们就回去升州了,这次带着煜哥儿见了外婆,也算是得偿夙愿,又过了一个月,孩子七个月时,已经会坐了。
中秋时节,窦氏送了很多林檎来,云骊则送了不少螃蟹过去。
小宝宝已经可以吃辅食了,云骊就用勺子把蔬菜泥刮下来给他吃,每吃一口,煜哥儿就拍手称好。
他已经很会拍手还有撕纸这些精细的动作,甚至还能用手指拿食物吃。
每个月都能看到宝宝的成长,八月的宝宝会爬了,还能自己拿小勺子刮林檎泥吃,只可惜,这小子糊的满嘴都是,尽管如此,云骊依旧笑眯眯的让他动手。
到了九个月大的时候,孩子就断了夜奶,白天还是吃奶为主,慢慢开始吃辅食,云骊会陪他玩儿,到了晚上就不许晚上吃奶了。
因此,她就把孩子放在自己房里,以免看到两个乳母就哭闹不停。
“哇……呜呜呜……”煜哥儿哭的厉害。
连一向郎心似铁的裴度都忍不住起来道:“我把乳母喊过来吧。”
云骊摇头:“不必,你听我的就是了。没事儿的,他其实吃饱了的,我亲眼看着他吃的。如果他晚上一直要吃两三次奶,就会睡不好,睡不好就长不好,这不是好事。”
她抱着儿子轻柔的哄着,特别特别温柔。
煜哥儿果然睡着了……
结果等孩子一睡着,云骊就对他道:“明儿你哄。”
“我哄?我根本不会。”裴度瞬间门觉得头疼。
他既不会唱小调儿,也不会唱什么安眠曲,更不会用那么柔的声音说话,他真的,他不想。
“难道他只有娘,没有爹,你若不愿意,还说什么平日要对我们好,可见说的都是假话。”
“你怎么也胡搅蛮缠?不是我不哄,是我根本不会嘛!”裴度非常委屈。
云骊不管那么多:“反正明儿你哄。”
为何女人和孩子更亲近,因为大多数孩子都是女人带着长大的,那男子也该带,而且他不是说什么三从四德,男子不该带孩子,而是他不会,甚至害怕肉团团的煜哥儿闹。
这大抵就是娘说的,她们俩个人其实都有点离经叛道,也都有点不拘常格。
但裴度也不是那种容易屈服的人,他虽然表面上说自己不会如何,但到了衙门办完公事后,找人要来一本《小儿止啼法》认真研读。
家里的云骊则亲自学着童谣,把自己记得的童谣都在白天唱给煜哥儿听,让他熟悉,然后,慢慢替他盖上小毯子,一扭头人家就睡着了。
夫妻俩晚上见面时,云骊似笑非笑道:“裴状元,煜哥儿今天就交给你了,我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