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登把头又转回去,捻着树枝,按住挣扎的蚯蚓,在地上用力一搓,把它给截成了两段。
他盯着地上痛苦翻滚的两段蚯蚓。
「哥,你知道吗?听说蚯蚓就是长生不老的。」
「……说什么怪话!」
「谁说怪话了,蚯蚓被切成两截都能活——那不就是长生不老吗?」
丰登说着站起身,自顾自地走向院门。
「他们抢不走我的仙肉的,哥。」
「我绝对要把我的抢回来,我绝对要长生不老。」
年嘉禾哑口无言地目送弟弟走出门,许久,才低头看向地面。
那两段蚯蚓并没能活成。
兴许是因为被烈日炙烤了太久的原因吧,它们直挺挺趴在地上,已然变成了两条蚯蚓干。
7
日子在年家村一天天流逝着。
每日两片的份额虽然让人有诸多不满,「但终归还是有的吃」——人们都如此自我安慰。
而在这座小山村之外,早已是赤地千里、饿殍载道。严酷的奇旱已来到第三年,饥荒快要把大地拖到了崩溃的边缘。
常有腹大如鼓、瘦如饿鬼的难民饥不择路地闯到村子里,跪满一地、祈求一口饭食,都被李浩存的兵给挡住了,轻则驱赶、重则直接戳死。村里的人站在村口面无表情地观看,脸上偶尔还会闪过轻蔑与得意。
他们的皮肤愈发油亮与滑腻了,面目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口鼻眼耳都在怪异地扁平化,油腻腻地揉在一起,仿佛即将糊成一团难以辨别的东西。有时年嘉禾走在路上,甚至会觉得周围那些走动、交谈、大笑、争吵着的不是人,而是拟态成人的其他东西。
他隐约地觉察到了某种剧变即将发生的征兆。
他恐惧到不敢仔细去想。
这日傍晚,年嘉禾正在床上发呆,外面传来紧迫的拍门声。他起身过去打开门,是李浩存的手下之一。
「大哥要问你些事。」
他不敢违逆,只能跟着那手下来到观音庙。
观音庙早就废弃许久了,李浩存的人进去以后也并未清扫翻修,只是分散驻扎在各处,手下带着他走进天王殿。李浩存就盘腿坐在残缺崩裂的弥勒像旁,佛前的供桌上摆放着一团石磨大小的灰白色物体。
那是太岁。
它又融回了一体。
李浩存转回头,开门见山地说:「还有两人没有上缴。」
「咦?」
「还有两户人没有把肉缴上来,」李浩存重复道,「你们村现存22户,36口……不对,35口人,是吧?」
「是、是……」
「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