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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薛谭一直以为这是疏离后的副作用,是薛韵良心发现因此心里觉得对不起这个没有好好关爱的女儿。
知道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根本不是这些可笑的原因,根本只是因为,薛韵真的做了亏心事。
薛韵竟然背着她扶养了那个男人的女儿!
女人分明知道薛谭对那件事恐惧无比,甚至稍微想起来就会害怕地像个疯子一样害怕地大喊大叫,恨不得缩成一团挤进黑暗中,而知道这一切的薛韵,竟还要固执地接触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人,甚至瞒了薛谭那么多年。
如果薛韵非要资助那个男人的女儿,薛谭知道后可能会抑郁消沉很长一段时间,自暴自弃地怀疑母亲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她,想要放弃自己了,但只要薛韵好好陪伴她,安慰她,她一定能好起来并且接纳那个女孩。可薛韵错就错在她隐瞒了这件事,欺骗了这件事,背叛了薛谭!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薛谭停在万家的大门前,不仅手指,连骨头都在咯咯作响,她不知到底是冷的还是气的,亦或者是恐惧。被雨水模糊的面容上顷刻间被滚烫的泪珠覆盖,她双手捂住眼忍不住痛哭,一遍又一遍在心底质问凭什么不被母亲喜欢的的是自己?凭什么要被父亲想要杀死的是自己?
或许归根结底她所无法释怀的从来不是那天暴雨夜濒死的巨大恐惧,而是爱,是无法得到爱的自己。
薛谭一直不愿意回忆起那件事,因为不想再继续被噩梦缠绕,她曾设想过假如自己不小心想起来那件事时的反应,以为自己会像个疯子一样抱头逃窜,可如今——
在这样的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中,她只是觉得伤心,伤心到喘不上气,痛苦难以自抑涌遍全身,冷意都被驱散了。
她颤抖着手,用力拍打万家的门,连续拍了五下,门才缓缓打开。
门一点点被打开,直到这一刻薛谭才真正反映过来,她原来一直在渴望拯救,哪怕是现在,仍然寄希望于那个女人来拯救自己——
可惜她错了,这是不可能的。
薛韵此人,孤傲不驯,她会为了心底的道德良知停下脚步,承担起属于与不属于她的责任,但她永远不会因这些责任产生更多的感情,她是真正的,为了自己而活。
开门的是卓钦。
薛谭头脑一片空白,迷蒙地看着眼前少女被自己狼狈的模样吓得失声尖叫,看到薛韵和万晨霜来到自己面前。
女人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拖拽进屋里,万父不知从哪里拿出毛巾盖在她肩上,正在吃饭的万晨露也惊愕地站起身。
万晨霜拽住她的手姐姐姐姐的叫,她面无表情在心里数着餐桌上的饭碗,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五个盘子,冬日大雨,薛韵、万家人和卓钦正围在点燃烛火的温暖餐桌前用餐,甚至她可以清楚看到卓钦和万晨霜两个小辈的盘子旁还有单独的小蛋糕。
薛韵在她耳边叽里咕噜解释的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头晕眼花,恨意节节攀升。
妈妈,为什么要背叛我。
薛谭拽掉肩膀上的毛巾仍在喋喋不休的万父脸上,大步走过去一把扯掉餐布——
“哗啦啦——”
盛装着菜肴的餐盘轰然碰撞在一起又破碎,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倒塌的烛台溅射点点火星,随即红色的火焰快速蔓延半片桌布。所有人都被薛谭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率先反应过来的万晨露立即冲进厨房端起洗菜的水泼上去,万幸的是火焰很快熄灭。
薛韵愣愣看着被灼烧成漆黑一片的满地狼藉,抬手便要打薛谭,被万晨露及时制止。
薛谭抬头冷眼看向薛韵,女人显然一怔,木然挣开万晨露的手而后勃然大怒:“我不知道孟之宁跟你讲了什么,无论你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冲我发,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撒什么泼!”她怒不可遏指着黑黢黢的桌布,“你报复我的方式就是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伤害自己吗!”
“你也知道孟之宁不想让我好过?”薛谭转身直视薛韵,满眼失望:“你骗我。你竟敢在这件事上骗我。”
薛韵睁大眼睛望着女孩,颓然开口:“我。。。。。。我那时不知道你如此恐惧那件事,等我真正明白你的感受时。。。。。。为时已晚。”
薛谭厉声打断:“你从没有真正明白过我的感受!”她不甘质问:“你能顾及一个四十多岁的大人也能顾及一个陌生的女孩,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多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多在乎我一点!”
“我已经努力去理解你了桃桃——”薛韵握住女孩的肩膀试图解释。
“啊——”薛谭猛地推开薛韵,彻底崩溃:“如果你的理解就是你十几年来的所作所为的话,那我恨你!”
她不顾任何人的阻拦转身逃跑,薛韵被她刚刚的话震得绝望跌坐在地上,卓钦和万父担忧地陪在女人两侧,万晨霜无助地望向万晨露。
万晨露咬牙,追出去:“等等薛谭!”她刚刚跑出去便见到将要闭合的电梯门,脱口大喊:“雨太大了你回来!”
毫厘之差,电梯门关上了。
万晨霜也跟着追出来,愣愣看着将头埋在电梯门上的女人,一瞬间心乱如麻,抬腿便往步梯间走。
万晨露抬手拽住惊慌失措的少男,疲惫不已:“她男朋友陪在她身边,应该不会有事。别去了,别添麻烦了,她们母女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
薛谭浑身发抖着坐进车后座,接过盛晚递过来的厚外套紧紧包裹住自己,闭上眼睛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