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刻钟,墙顶上就伸出了好几个面黄肌瘦的脑袋,年嘉禾瞟了眼,都是村里几个没有逃难的半大小子。
与此同时,外面也传来稀疏的脚步,且迅速地变得密集,年嘉禾跑到院门口,趴在门缝边提心吊胆地往外瞄了眼——整村的活人似乎都聚过来了,密密麻麻的,就像闻到蜜味的蚂蚁一样,站满了整条巷道。
他扫了眼人群,心中反而稍放下了心——都是村里剩下的老弱妇孺,不是那群阎王。
为首的是他远房大舅,也是年村的村长。大舅驼着腰,颤颤巍巍地过来拍门。
「嘉禾啊,嘉禾!你家还有粮?」
「没、没有!大舅,你别听小孩瞎喊!」
「他家里有肉!磨盘大的一坨!」趴在墙顶上的一个脑袋大喊。
丰登连忙用双手护住了地上的太岁,对着墙上大骂:「小逼崽子少他妈乱说,这不是肉!」
门外的拍门声变重了。
「嘉禾啊,你这就不实诚了,你家又没养牛养猪,你从哪弄来的肉?我不是说你偷的抢的,你家那弟弟手脚不干净,是不是他偷的?咱们也不和你多撇这些,没办法,饿啊,都断了粮。你既然搞到吃的,给大伙分一口吧,好吗?怎么的也得大伙分一口啊,你不能独占这活命的吃食吧?」
「……」
「嘉禾啊,你还记不记得,你媳妇前几年打摆子(闹疟疾),眼见着就不中了,还是我给抓的药,一碗汤把她治好的!你不能忘恩负义啊!」
「大舅……实在不是我不想分你们。这肉啊,它……它不中!它不是猪牛羊肉,吃不得,吃了怕是要坏事!」
「你们倒是吃得挺欢!」墙上的另一个脑袋大喊道。
「哥,你起开,我来撞门!」门外传来喊声。
紧接着就是砰一声,门闩被撞得猛烈地跳动,大量灰尘抖落了下来。
身后也传来两声喊,年嘉禾转头望去,原来是有两个毛头小子翻过院墙跳了下来,剩下的几个也在墙顶上跃跃欲试。丰登正抓着草叉骂骂咧咧地朝那两个小娃乱挥,至于孟秀才,早已不见踪影。
他脑中乱成一团,六神无主地两边扫,知道事态已经无法控制了。彷徨间,他的视线无意中扫进屋子,赫然发现,喜穗正站在屋内阴影处。
她依旧保持着那份平静的面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向他微微点头。
他只觉心中那根绷紧的弦猛一松,无力地长叹一口气,自暴自弃地扔掉铲子。
「行了、行了!我分、我分还不成吗!」
「这肉,给大伙每个人都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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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肉之后,村子复归平静,就这样过了七八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