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纱是在府中绣房那边,与清扫的清闲并不相同,绣房的活计很多,好在整个府中只有九殿下一位主子,不然还要更忙碌。
苏绵绵躺床上,鼻尖嗅到被窝里残留的珑纱体香,她稍稍发了会呆。
约莫半刻钟,她翻身爬将起来,几下穿好衣裳,又动手将珑纱的床铺给整理了已番,这才踏出房门。
这时候已经是卯时末,若是要去当值,也是晚了。
苏绵绵思忖片刻,她准备先去膳房,将肚子填饱再说其他,哪知她还没走到院门口,就遇上迎面走来的凝安四人以及打头的紫烟。
凝安四人面上有厚重的倦色,好似一夜未睡一般,就是紫烟都脸色微微发白,越显憔悴。
苏绵绵脚步顿住,她冷眼看着四人走近。
哪知紫烟在她面前站定,眼带怨怼地望着她,忽的勾唇一笑,侧头对身后的凝安四人道:“去,与小哑儿道歉!”
这阵仗,让苏绵绵有瞬间的怔忡,紧接着她心里边升起对紫烟此人的忌惮,如此能屈能伸,日后不可小觑。
凝安四人依次上前,对苏绵绵屈膝行礼,嘴里叠声道:“之前是我们不对,还忘小哑儿莫要计较。”
凝安更有心计一些,这话方落,她伸手翘起小指敛了下鬓角细发,斟酌着道:“日后大家都是要一起当值的,也都是伺候同一个主子的,日夜吃住在一起,小哑儿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再与我等一般见识,就当昨个的事没发生过,行么?”
说完,她还睁着杏眼,水光盈盈地看着苏绵绵,一副柔弱白莲的模样。
苏绵绵嗤笑一声,她抬头,目光落在紫烟身上,小小的一个幼童,竟老成地皱起眉头,无端显得有些可笑。
但紫烟不敢笑,她同样面色平静地与苏绵绵对望。
苏绵绵歪着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眨巴眨巴,居然就让人看不懂她的想法了。
正在此时,另有一身穿高腰齐襦断臂湖蓝长裙的一等婢女远远的而来,她并未进院,只是站在凝安等人的后面,老远就对苏绵绵道:“小哑儿,这个时辰还在磨蹭什么,殿下还等着你伺候用膳。”
听闻这话,不仅是苏绵绵,连同紫烟和凝安等人俱是一惊。
紫烟目光刹那锐利,盯在苏绵绵身上,恨不得将她戳出几个洞来。
苏绵绵心头虽也是诧异,但她推开挡路的紫烟等,径直到那一等婢女的面前,腆着乖巧的笑脸,目带疑惑地看着那婢女。
那婢女轻描淡写地扫了紫烟一眼,尔后漫不经心地微微弯腰牵起苏绵绵的手,边往秋芜苑去边道:“我是殿下身边的一等婢女碎玉,殿下今个一早吩咐我领你过去。”
苏绵绵朝碎玉甜甜地一笑,心里却是在吐槽,这九殿下都取的啥名字,碎玉碎玉多不吉利。
紫烟瞧着苏绵绵与碎玉相携走远,她几乎扭碎了手里的帕子,凝安四人也是惊疑不定,没见一等婢女碎玉还亲自弯腰来牵苏绵绵,如今她们依着紫烟的吩咐将人给的得罪死了,往后这日子还不晓得如何难过?
“紫烟姐姐,这可要如何是好?那哑巴真入了殿下的眼了。”高颧骨的婢女嘟着嘴,很是不满的道。
紫烟横了她一眼:“叫你们磨着性子去整治她,谁晓得你们这样没用,昨个晚上不仅没整治到那哑巴,还将人给推到了珑纱那边。”
凝安面露沉思:“这珑纱与我等都是四等婢女,姐姐有何忌惮的,今个等那小哑巴回来,定要好生教导她府中规矩。”
苏绵绵又不是会说话,故而这些人半点都不怕她会与人告状。
紫烟冷笑一声:“那珑纱要没点能耐,不然你们以为以她那样的相貌,只怕早让人给弄死了。”
说到这,紫烟也是顿了顿,她手抚鬓角,好一会才笑道:“珑纱那边,你们别去惹事,至于那小哑巴,我会亲自出手对付她,在这皇子府里,有我没她!”
说完这话,紫烟转身就走了,留下凝安四人,好一会那高颧骨的婢女还悄声的问道:“其实我不大明白紫烟姐姐为何那样针对小哑巴,不过只是一个五岁幼童而已,哪里会是威胁。”
凝安敛眸遮掩了眼底的暗芒,她才理着袖口道:“小哑巴是殿下亲自带进府,殿下还曾言,要晋升小哑儿,再有两月便是府中一等婢女的晋升,紫烟二等婢女那一组,只有一个晋升名额……”
凝安话并未说的太明,她抬脚往房里去,不去管身后的三人,心里却是在仔细的琢磨,该想想法子另调他处,总是不能再跟着紫烟了,不然哪一天被她连累死了都不知道。
先不说凝安等人的心思,旦说苏绵绵头一次进秋芜苑的膳房,她瞧着那一桌子的好肉好菜,还有糯糯粘稠的粳米粥,她就觉得更饿了。
这一大早的,她也是还没吃呢。
九殿下大马金刀地坐在上座,狭长的凤眼半阖,骨节匀称修长的右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膳桌,整个人气势磅礴,那种压迫感很难让人亲近。
碎玉双手拢着,低眉顺眼地轻声道:“殿下,小哑儿到了。”
九殿下睫毛一颤,冷冷淡淡地睁开眼,那双墨色眼瞳,幽深不可测,能叫人凭的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