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盛棋示意一旁的兵士拿来一方白绢。展开后,其中是一条玉坠子,无论色泽质地,皆为极品。
陆梓庭本是上前细看,待真的瞧见那所包之物,竟连连后退,双腿一软瘫在胡椅之上。就连陆卿本人看到,也是震惊。
这所谓物证,确是陆卿之物。
眼前的玉坠子,是陆卿那把宝剑的穗子。
数月前,不慎丢失。他还记得,为此九儿特意做了一条红豆如意结来取代此物。
“公子,这块玉上,分明刻了你的名字。若说有人故意为之,恐怕是耗资巨大,不值得啊。”盛棋见父子二人惊愕无言,察觉异样。
“此坠穗,是陆某所有,但数月前丢失,至今仍未寻得。不想竟被他人当做构陷的器物。”陆卿一时不知如何解释,他甚至都不清楚,这坠子是何时丢失的。
突然,一个宽硕的背影在脑中闪过。
是那晚!
陆卿记起,九儿险些受辱的那一刻,自己拔剑伤了人。但阿平说得仔细,那人已然送了京兆尹府,当下立了罪证,断不能因此波及自己。
至于这条玉坠子,更是不知哪一刻离了剑柄。说不准,在他提了宝剑去寻九儿之前,便早已丢失。毕竟,他对剑上的装饰到底是不甚在意。
盛棋此刻倒是希望陆卿多说一些,兴许在这论辩的过程中,真相自会浮出水面。他自己也说不准,陆卿会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二人唯有泛泛之交,但陆卿的人品,当是人尽皆知。
若有人说陆卿放浪形骸、略显纨绔,这他倒是不否认;但现下杀人偿命这档子板上钉钉的刑法条令,字字针指陆卿,简直是骇人听闻。
“公子,再无他言?”见陆卿不再辩解,盛棋有些着急。倘若再问不下去,便只能擒了他,带回京兆尹府,看管审问。
到时,就不再是口头问询如此简单。一应俱全的刑具,皆在那幽暗的牢狱中,张牙舞爪地等待噬人血肉。
陆卿不言语,一是他坚信此事与那歹人无关;二来若他说了那晚九儿受辱,定会使她名节受损。权衡利弊,陆卿反倒是认为当晚之事不重要了。
一时问不出所以然,盛棋无奈。
“陆公子,得罪了!来人!”盛棋手一挥,兵士纷纷上前,押了陆卿向门外走去,“公子路上再好生想想,若真的闹上京兆尹府,怕是……”
在场的众人皆知,陆卿一旦认罪,即便是陆梓庭倾家荡产都保不住他的性命。
……
陆卿被反手擒住,送至院外马车上时,陆夫人同陆云正好赶到。母女二人亲眼看着家中长子被押送入狱,皆是惊吓不已。陆夫人又一次昏了过去,幸好陆云及时扶住,免得她摔倒。
丫鬟小厮扶着主母回房,陆云急忙跑向父亲,问清楚方才发生的一切。
“怎得有了物证!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成心构陷,即使哥哥无罪,那也是百口莫辩。”陆云急得哭出声来。
“哭什么!你哥哥不过是被带了过去问话。凭借一个丢失玉坠子,必然不会因此就治了卿儿死罪。眼下……”陆梓庭被陆云的哭声惹得心烦,语气自是严厉不少,“还是先去打听打听,那告状者何人,人证物证何来。”
陆云忽的止了哭泣,抹去双颊上的泪水,说道:“来之前,哥哥曾提到慕家嫡子慕棠,同为京兆少尹,想来可以求他帮忙探听一些吧。”
“对!对!即刻备车,去慕府!”陆梓庭听到有了希望,急着安排小厮下去准备。
“爹爹与母亲都不好出面的,若慕棠死心眼不肯答应,说出去更是我们家动用关系救哥哥,反倒惹了祸。不如由女儿出面,断不会引人生疑。此事,定要有个说法!”陆云一改平日任性模样,周全而冷静。
“好!好!你快去,爹爹就在这里等!”
说罢,陆云带上几个小厮,出了门。
……
京兆尹府的车马驶离陆家所在安仁坊,一路西行。
盛棋、陆卿同乘一架,众兵士皆紧随其后。
“感谢大人为陆某留足了尊严。”
陆卿并未被捆绑,也没有安置于囚车中押送。
盛棋之所以用自己的马车接走了陆卿,便是不想让世人知晓此事。
人多口杂,是非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