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年纪尚小,自是不懂医药。但凡有些阅历的人,就好比这楼中众人,都知晓,“尸注”是何等恶疾。
无论有多么高的医术,凡是遇到此疾的医家,皆是束手无策。
“尸注”,无药可解。患疾者长此以往,以至于死。死后复易旁人,乃至灭门。
……
云衣一再建议,九儿这才也放了一盏河灯,只是心海空白,毫无所念。
“你那盏灯,为谁?”走回去的路上,九儿问着一直静默不语的李云衣。
“是母妃。”
九儿一时语塞,相识甚久,她竟不知云衣没了母亲。
也难怪从未听她说起自己的亲人。
这样想着,九儿没了刚听到那句话时的诸多疑虑。但她不知,云衣的母妃其实是不久前薨逝。
“九儿,就送到这里吧。明日我再去问诊。”云衣反复叮嘱了九儿几遍——假母之病需静养,切不可进屋打扰。若是情急不得不入内照料,必须捂住口鼻,进出皆要浣手。
转身未行几步,身后云衣喊道:“九儿,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要成为第二个我。”
云衣的千叮万嘱,九儿以为是出自母亲过于虚弱的原因;而方才听到的喊声,想来是她思念亡母而发出的善言。
并未多想,此刻的她只盼望能快些回家。
归至楼中,只见门口停了几辆马车,好几个楼中歌舞女和伙计,都是抱着行李上了车。他们看到九儿,都是不敢对视,匆匆经过她的身侧,也不说一句话。
到了后院,听顾伯说起,这才知晓——假母在九儿离开后,让顾伯拿着银钱器物分给楼中的人,悉数遣散。没想到的是,那群人竟然毫无不舍之情,拿了钱财便立刻安排着离开。
树倒猢狲散。
九儿替母亲不值,怎得养了这帮白眼狼!
走了也好,母亲如今年事已高,独撑露华楼实属不易。眼下没了这档子事,终于可以好生休息。
收回多余的情感,九儿尽量克制对离开之人的怒气。如今,她的心思全在假母身上,她只希望,母亲可以快些好起来。
……
慈安寺中,唯有李云衣的屋中,烛蜡未熄。
她脑中不断浮现,午后自己为假母行针时的画面,挥之不去。
“好孩子,你且告诉我这老婆子,我这病,可为‘尸注’之症?”
“……”
“罢了,我知道了。好孩子,答应伯母一件事吧!看在我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份上。”
“伯母请说。只要能力所及,云衣尽会答应。”
“莫要同他人坦白我这恶疾,特别是九儿。我不想她难过。”
假母使劲握住云衣拿捏银针的手腕,若她不答应,便拒绝施针。
“好。”
“你发誓?”
“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