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才得以进亭坐下来。
公子与唤作齐少邧的人一齐负手立于亭外,二人一面看山下景致一面低声交谈,听不清谈话内容,但必定是互为投机的。
小姐亦与我咬耳,轻声问道:「映妆,倘使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当如何?」
我思及先前瞧得宋引默与那美貌女子言笑晏晏的景象,心下复而又蒙上一层黯然,连带着将回雁山的如斯美景都冲淡不少。
我抬眸,见小姐正望着我,桃花眼里氤氲了水汽,似是难过的模样,忙收起我的黯然心绪,生怕再牵引了她的难过来。
我略略思忱,轻轻拉了她的手,唇角微微勾起,道:「相离不舍缠心头,念念不忘几时休?安知有缘自会留,倘若无缘不强求。」既是宽慰她,亦是开解我。
小姐闻言似有些许释怀,唇角微弯,正欲与我说什么时,却听得几声掌声。我循声望去,齐少邧与公子不知何时进了亭,鼓掌之人正是齐少邧。他身侧的公子一双美目微弯,视线落于我身上时,掺杂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齐少邧却是一笑,目若幽深潭水,却似有月光下彻其间。他眉眼微弯,望我时颇有几分赞许之意,道:「好一个不强求,姑娘眼界齐三自愧不如。」
齐三?
我仿佛抓着些眉目,却听他含笑道:「在下齐少邧,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我不敢逾矩,垂眸答道:「映妆。」
「映妆?」他稍稍沉吟,旋即看向公子,见公子不语,轻笑道,「原来姑娘便是映妆。」
我略有些不解,道:「齐公子听过我?」
他只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容我与小姐稍稍休憩后,便继续往上攀爬。石阶尽处改而是一条清幽的小路,小路两径皆是无边的桃林。风将花瓣拂至路上,长此以往,路上竟铺就了一层的桃花花瓣,叫人不舍下踏。路边自山顶淌下一汪潺潺的山泉,但见落花随流水,其景分外清雅。
行至山顶便是平地,眼前跃然而现一开阔桃林。风过时清香四溢,地上芳草鲜美,林中落英缤纷,教小姐看了连连懊悔此次出行未带笔墨画卷,不得将此情此景勾勒入画。
我拉了小姐的手一齐徜徉于桃林间,待我和她各捧了一束精心拣择的桃花回去寻公子等人时,发觉小厮已在地上铺好了锦布,公子与齐少邧便这么席地对坐着。
二人中间置了一张矮几,上放着几盘糕点吃食,茶壶酒杯一应俱全。除却桃花香,空中还有一丝淡淡的酒香。我才瞧见几案边上一坛将将破了泥封的酒,想来便是先前公子提过的桃花醉。
见我与小姐捧花而归,公子轻笑着与齐少邧道:「少邧兄,见惯了美人葬花,可见过美人辣手摧花?」
齐少邧亦笑道:「不曾见过。」
小姐寻了剪子正修剪花枝,预备着将其带回去插花用。见小姐无暇顾及他们,我轻哼一声,理直气壮地应道:「二位公子难道不曾听过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二人相视一笑,旋即不约而同地执了杯盏虚虚一碰,抬袖饮尽了杯中酒。恭坐顾睐,自有寝处山泽间仪,所谓君子大抵便是如此了。
我悄声问小姐,道:「那位齐公子,莫不就是三皇子?」
小姐浅笑着颔首:「三皇子与哥哥自幼结交,从不掬泥君臣之礼。」
那可不,倒数第一与倒数第二的深情厚谊岂是能容旁人小觑的?
正当感慨之时,身后却传来淡淡的说话声。
「三弟春日偷闲也不叫上为兄吗?」
闻言我剪枝的手一僵,未控制好力道,猛地剪断了一大截桃花枝干。当今圣上只得三子,三皇子居于其中,三皇子的哥哥……便是当今太子?!
我回首,见得一腰系银灰色宫绦垂玉的蓝袍男子,一双丹凤眼微微弯起,眼含了漫不经心的笑意,端的是丰神俊朗,清俊无双。而立于他身侧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的紫衣男子,不是宋引默又是谁?
我的个乖乖。
倒数第一与倒数第二的酒话会怎么就变成了倒数与正数间的联谊了?
他们四人隔了不甚远的距离相望,眼中皆有不可名状的各异情绪暗自流淌。彼时我尚窥不透风云未起之下的暗涌丛生,只一味讶然于这难得的世纪同框。细数之后的漫长岁月里,那竟是我记忆中四人唯一一次抛开芥蒂、只论风月的畅然对饮。
而后,物是人非事事休。
齐少邧与公子对视一眼,旋即轻笑一声,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道:「兄长不似我一届闲人,怎敢冒昧约兄长玩乐?」
蓝袍男子轻哼一声,转而望向公子,眉梢微微上挑,颇有些桀骜意味,道:「今日我与引默来得突然,秦二可嫌叨扰?」
公子淡淡一笑,稍稍侧首对抱剑立于身后的赵景明道:「再拿两个酒杯来。」
赵景明应了一声是,待他拿酒杯的空档里,公子已抬手虚请了二人入座。
宋引默落座于公子右侧,恰对着我与小姐剪枝处,视线时时有意无意地落在我身上。我仍记挂着先前从车窗望得的光景,心绪复杂,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