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36章 旁观者的视角（第1页）

那一章的故事，即便顾保山未曾启齿，其走向亦如迷雾中隐约显现的轮廓，清晰可辨。失去孩子的痛楚，如利刃穿心，让这位父亲沉溺于酒精的深渊，试图以麻痹换取片刻的安宁。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破碎的家庭，它再次伸出无形之手，将顾保山推向了生命的尽头。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讽刺的是，肇事者竟是方旭——一位在保险界声名显赫的经理。尽管法律判定他无需承担任何责任，但命运的纠缠远非法律所能界定。方旭，这个在金钱与利益间游刃有余的商人，或许未曾料到，自己竟会成为顾保山复仇之路上的关键一环。

顾保山的灵魂，在绝望与仇恨的火焰中重生，化作了一只不甘的怨灵，誓要向方旭讨回公道。他深知，方旭及其背后的保险公司，是如何利用规则的漏洞，将无数普通百姓的诉求拒之门外，让绝望与死亡成为他们最终的归宿。因此，他誓要让方旭也尝尝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滋味，这或许是他心中对因果轮回最朴素的理解。

然而，当顾保山的复仇计划即将得逞之际，我们一行人意外地介入了这场恩怨。我们的出现，如同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打断了顾保山精心布置的复仇之网。那一刻，附着在小白身上的顾保山，脸上依旧挂着那抹诡异而扭曲的笑容，但那双湿润的眼眸中，却透露出复杂的情感——是对逝去孩子的无尽思念，还是对这个世界的深深绝望？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顾保山并未选择向我们发起攻击，而是缓缓起身，向我们三人跪拜。那姿态，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向方旭求饶的那一刻。他恳求我们，不要救那个在他看来罪该万死的方旭。他的言辞恳切，充满了对世间不公的控诉和对弱者的同情。

我们沉默了，面对着顾保山的请求，我们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我们开始反思，我们所救下的方旭，是否真的是一个值得拯救的人？王潘明打破了沉默，他递给我们烟，将决定权交到了我手中。作为老收池人的徒弟，我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与使命，但这一刻，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接过烟，却并未点燃，而是将它递给了顾保山。然而，他却拒绝了，理由是他现在所占据的肉体属于一个女孩，他不愿留下任何不洁的痕迹。我笑着点燃了自己的烟，试图以这种方式来缓解紧张的气氛，并邀请他坐下详谈。

在沙发上坐定后，我开始了我的询问。我试图了解顾保山在失去孩子后所遭遇的一切，以及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他的回答坦诚而直接，没有丝毫的掩饰。他告诉我，保险公司以种种理由拒绝了他的赔偿请求，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他也承认，自己曾对因果轮回深信不疑，但现在，他却愿意用自己的行动去挑战这份信仰。

我问他是否害怕杀人后所要面对的惩罚，他笑了，那是一种带着苦涩与无奈的笑容。他说，他这辈子所有的恐惧都已经用在了孩子身上，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如果我真的成为了一名父亲，或许就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恐惧的深沉的爱。

随着香烟的缓缓燃烧，我的问题也逐渐接近尾声。我开始意识到，顾保山与张睿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他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都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救赎之路。只不过，张睿选择了善，而顾保山则选择了恶。但这并不意味着谁的选择就一定正确或错误，因为在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里，每个人的经历与选择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站起了身，向顾保山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告诉他，我们是收池人，我们的职责是守护世间的善恶平衡。虽然我们今天的选择可能让他失望，但我们会始终坚持自己心中的善恶标准，不为金钱所动摇。我们决定离开这个地方，让方旭的生死交给命运去裁决。

常龙有些犹豫地看着我，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我知道，我的决定已经不可更改。我苦笑着按灭了烟头，将目光投向了远方。我知道，这一刻的选择可能会让我背负上沉重的心理负担，但我更清楚的是，作为收池人，我必须坚守自己的信念与原则。

“谢谢你们。”顾保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释然与感激。或许在这一刻，他也明白了我们的难处与坚持。我们带着小白离开了那个充满恩怨与纠葛的地方，留下了方旭一个人在黑暗中挣扎。而关于这段故事的一切，都随着我们的离去而渐渐淡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忧伤与无奈。顾保山终究未能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指尖轻捻，自茶几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轻含于唇间，却迟迟未点燃，只是喃喃自语：“收池人。”言罢，他缓缓抽离了与小白身体的联系，小白随即瘫软在沙发上，陷入了深沉的昏睡。香烟自嘴角滑落，这一幕，恍若生命之烛的熄灭，一段故事的帷幕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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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五味杂陈，不愿多加置喙，更无久留之意，于是上前抱起小白，强忍着背部的隐痛，与常龙、王潘明一同步出了这间充满压抑气息的房间。临行之际，我回望那被黑暗吞噬的屋内，只见方旭静静地躺在自己精心布置的白色床铺上，四周环绕着花圈与纸人，宛如自导自演了一场盛大的葬礼，讽刺而凄凉。

“我们就这样离开吗？”常龙的目光中满是不解与挣扎，他难以相信，我们竟能如此轻易地选择旁观。我淡然一笑，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高声喊道：“顾保山，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后会有期！”

离开小区，小白渐渐苏醒，我轻轻将她放下。令人诧异的是，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迷茫与困惑。她缓缓抬头，凝视着十三楼的窗户，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自言自语道：“我已死过一次，却还在为他人忧虑。鬼本无烟可抽，借我这副身躯，你倒是难得的机会，我又能多说什么呢？”

原来，小白确实被鬼魅所侵，但顾保山却以某种方式保留了她的意识，让她成为了这场悲剧的见证者。此刻，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人生八苦的种种画面：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求而不得、执念难消……

作为收池人，我本应劝顾保山放下执念，这似乎是我的职责所在。但同时，我也是一名入殓师，见证了无数的人间悲喜剧，深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试想，若我身处顾保山之境，是否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方旭曾肆意操控他人命运，如今却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我们是否应去劝解那些试图制裁他的人手下留情？不，这世界从无此等道理，因果循环，自有其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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