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是掉下山崖摔死的。
我把那天晚上的事说给爸爸妈妈听,他们都骂我,叫我不要胡说八道。
他们说,爷爷带着我走过桥没多久,就下雨了。
山路湿滑,他在快要到家的时候,失足掉下了山崖。
而我,则是在树下躲雨睡着了,被同村的好心人背回来的。
至于我说的李婆婆和张爷爷,他们俩几个月前就死了,根本不可能接待我们。
可是,我撩开裤腿,那些被荆棘划破的伤痕,都还在呀。
那触目惊心的血指印,那么清晰,一想起来就浑身发冷。
这一切,真的只是我的噩梦吗?
我弄不清楚,也不敢再跟任何人提那天晚上的事。
爷爷是在外面摔死的,按习俗,他的尸身不能放在家里。
于是,爸爸买了一卷蓝红色条纹的塑料布,在院子边上搭了个大棚,把爷爷的尸体停放在了里面。
因为事出得匆忙,还没来得及给爷爷做寿衣,只好先把他擦干净,放在里面,用一块白布盖着。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个熟悉的大棚,心里的惊骇难以言说。
趁着四下无人,我偷偷钻进大棚去看。
爷爷赤着脚,被放在一张矮床上,身上盖着一张白布。
那白布不长也不短,盖不住头,也盖不住脚。
爷爷嘴巴微张,眼睛半睁未睁,好像随时会动一样。
他头部伤口的位置,和我看到的,锄头砸到的位置,一模一样。
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惊惧地跑了出去。
冷风使我冷静下来,懵懵懂懂的,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那晚的一切,的确是个噩梦。
但,不是我的噩梦,而是爷爷的噩梦。
其实那晚,我根本不用怕,因为编织那噩梦的人,原本就没打算把我怎么样。
那天晚上,爸爸妈妈给爷爷穿上寿衣,装进了棺材。
停灵期间,都要有人守夜,于是,爸爸和许多亲戚,就在院里放了好几张桌子打牌。
后半夜,他们打得正热闹的时候,大棚里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声响。
嗞嗞,像指甲在木板上抓过。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慌张地看向大棚,但里面再也没什么声响。
大家松了口气,大笑起来,继续打牌。
凌晨时分,外面下起了雨,爸爸他们也就回屋睡了。
外面风雨大作,农具被吹倒,叮叮咚咚地响到了天亮。
七天后,葬礼办完,爷爷的棺材被抬去了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