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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第九区,西市署就在这一区,西市署依附“东篱下”而建,但“东篱下”却不属于第九区,它在周围四个街区的交接点,等于是压住了四个街区的各一角。
第九区高档酒肆、饭馆居多,如今年代还不多见的两幢客栈也在这一区,而且是高档客栈。因此这一区与其他各区之间有阔达五十步的一条环形街道。
这条街道设立的本来目的是为了一旦失火则成为一条有效的隔离带。后来这条街道渐渐被商贩“吞噬”,不过近来在净街司的努力下重新清理出来了。
净街司和消防司同其他各司不同,西市署其他各司名义上是负责整个西市管理的,实际上只有十三街区由其直辖,其他各区各有负责人员,并不听李鱼号令。
但李鱼让消防和净街两司在十三街区打出示范效果之后,就请示了乔向荣乔大梁,在整个西市推广开来。
乔向荣是负责整个西市商铺经营的第一梁,街道清洁以及消防管理又是其他各区原本没有的设置,并不影响他们本来的利益,各区负责人也不想为此和常老大麾下第一人发生正面冲突,所以也就由得他们了。
第九区有一座酒楼,高三层,阔百丈,内有酒舍、茶舍、住宿,还配有歌舞伎以及一座青楼,一条龙服务,所以这楼名为“醉仙居”,一旦到了这里便乐不思蜀,快活似神仙的意思。
各方商贾到了长安,都喜欢住在这里,行商坐贾谈生意,也都喜欢来这里。
刘啸啸到了楼下,抬头望了望那块招牌,便迈步走了进去。
“醉仙居”菜楼这边,有一位口技艺人云先生,一手口技出神入化,据说千军万马征战沙场的声音他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小儿夜啼、翁妪斗嘴,也能学的栩栩如生,有时候模拟一段云雨欢好之声,更是靡靡之音,旖旎的仿佛身临其境。
这时候,茶楼中正坐了数十位客人,正前方一座屏风,茶楼中一片寂静,众人都屏息凝神,看向那屏风方向。屏风前其实什么都没有,声音是从屏风后传来。
风声、雨声、流水声,俄尔云收雨住,一阵鸟鸣蝉唱,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仿佛松鼠爬上了高枝,既而砍樵声,放歌声,虽然只是听着声音,可是一副副生动的画面,已经因为那声音,在众听客脑海中形成了一副副鲜活的画面。
“好!好啊……”
耳听得樵夫歌声由近及远,而且隐隐然有种飘忽于风中的感觉,众茶客不由得击掌叫好。片刻功夫,声音渐寂,两个云先生的小学徒捧着铜锣笑嘻嘻地走出来,逐桌讨要赏钱。
屏风后面,只摆了一张几案,一个蒲团,几上清水一盏,尺子、竹叶各一枚。
云先生盘膝端坐在蒲团上,微笑着端起了杯,刚要就唇饮上一口,一根金手指就“嗒”地一声搭在了他的桌沿上。
云先生皱了皱眉,微微抬头,就见一条昂藏大汉,在侧首缓缓跪坐下来,虽然跪坐,挺拔如山。
“云天空?”
“足下是?”
“刘啸啸!”
“不认识!”
“这个,你认识吗?”
刘啸啸从袖中摸出一枚金饼,吧嗒一声放在几案上。
云先生盯着那金饼,缓缓地喝了两口清水,把杯放回桌上,拿起金饼摸挲了一下。是真金,成色极好的真金,他只一拈,从那份量,就知道这金饼不曾掺上半分假。
“刘先生想要什么?”
“我有一位好友,马上就要过世了。抬棺的、打幡的、执哭丧棒的、捧灵的,我都找齐了。可还缺几个人,头前撒一撒纸钱儿,开阴阳路,后边鼓乐吹奏,送个行。云先生交游广阔,可以帮帮忙?”
云天空翻了翻眼睛,眼白上翻,跟个瞽目人似的:“这个,不够!”
金饼子放回了案上,刘啸啸微微一笑,嵌着金手指的手从袖中又摸出两块金饼,摁在那块金饼上。
云天空垂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