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立的话一出口,看向叶超生的目光,有羡慕,有同情。
陆虎撩眼皮瞅一眼乔立,暗暗嗤了一声,乔公子,话说多了要下拔舌地狱的。
沈雪容色未动,却在心里赞了乔立一声,做哥哥的不容易啊,乔妙玉,你实在透支了太多亲情,可知亲情才是这世上最容易得到又最难失去的。叶超生,花狐狸,抵得住四皇子的恩典么?
简凤歌愣了一下,看向乔妙玉,那盈盈的泪眼,无声的哭泣,让简凤歌又起了怜香惜玉的心念,这样娇美的女子,合该搂在怀里疼爱的,一俊遮百丑,乔立所求,倒是个好办法。
叶超生也向简凤歌揖了一礼,神情诚恳:“四殿下,家父新亡,守孝三年,在下一介白身,耽搁不起乔四小姐的青春,而且外祖在堂,在下也不能没了规矩。”索回那条惹祸的丝帕,取火石烧成灰烬。
“叶公子的外祖是前阁老许家吧,算起来许阁老还是家父的恩师,叶公子纯孝之人,乔家敬重万分,”乔立极认真地说,“既有这份渊缘,乔家绝不敢怠慢叶公子,不日必定前往许府拜会许老夫人,舍妹情真,自能为叶公子贞守三年。”这便生生敲定了叶超生和乔妙玉的亲事,乔立与叶超生平辈,却以尊长的口吻说话,分明欺叶超生无家族支撑。
男宾都皱起了眉,乔妙玉失礼在先,乔立逼婚在后,乔家还真是威风。女客更是怒目而对,简少华已经做了乔家的女婿,又要逼叶超生入他们乔家,真当他们乔家的女儿个个是天上仙子么!
“乔公子抬爱。”叶超生黑亮的圆眼睛眯成细长的杏核,“乔家倘能说服许老夫人,在下莫敢不从。”转身面对简凤歌微躬,颜容恭敬,“在下有幸结识四殿下,又承沈家小姐慧眼得了头筹,四殿下不弃,在下扫榻相迎。”
乔立一愣,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年许嘉腾弱冠之后,许老夫人借着许阁老对乔家有提携之恩到乔家求亲,乔家哂笑没落之家也敢奢娶大户女,将媒人轰出乔宅,许老夫人本是妾室出身,气极之下本性暴露,一番忘恩负义的痛骂之词竟引得御史把乔家煮成茶送到龙书案上,现在乔家主动送嫡女上门,不被许老夫人奚落得抱头鼠窜才怪,乔家脸面何在。
沈雪撇撇嘴,果然是只狐狸,卖了许家这个队友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又拿还没到手的几千两头筹银子做了结交简凤歌的投名状。心里的小人及时跳了出来,翘起手指笑,安全起见,远离太聪明的人。
乔立发了呆,羞惭之色溢上脸庞,叶超生刚才烧了丝帕,表示日后再有人提起此事,无凭无据便是对乔家不敬,三年孝期,即使明显是推托之词,说的也是实情,许老夫人虽不是叶超生的嫡亲外祖母,可占着那个名,叶超生就不能不孝,若是强压许家承诺叶超生在三年后娶乔妙玉,依乔妙玉的性子,谁敢保证三年里不出岔子,风言风语一起,乔家其他姐妹还嫁不嫁人了,怪只怪乔妙玉真的被惯得不成样子。
沈雪见乔立黯然退后,不觉叹了口气,乔妙玉,恐怕除了乔家家庙再无去处。
乔妙玉没想到一向友爱的堂哥竟然不相信她是被陷害的,偏她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泪珠大滴大滴地滑落,她想到了家庙,想到往后那漫长的清苦岁月,想到此生再也见不到简少华,空洞的双眼散去了最后的一抹光彩,身子软软地倒下,晕了过去。
乔立到底不忍,请冯氏和沈世榆相帮,将乔妙玉送回女客院,请来大夫为她诊治。
冯氏斜瞅着沈雪,低低道:“乔四小姐哭得都晕了,五妹妹就没有一点表示?”
沈雪眨眨眼:“大嫂,阿雪有表示的,阿雪翻了个白眼。”
冯氏捂嘴笑道:“五妹妹灵透!恶人自有恶人磨,做好人,也不吃亏。”
郑叔俊看乔家兄妹狼狈离去,抱臂瞅着叶超生,好整以暇坐等看戏:“叶哥儿,你真的很喜欢吃蛋吗,画了满纸的蛋,到底想说什么?”
“在下比较喜欢吃卤蛋。这些蛋形的圈圈么,”叶超生将一双圆眼眯成了杏核眼,“是一首诗。”
郑叔俊笑道:“叶哥儿念诗,要不要郑三去洗洗耳朵?”
沈世榆:“圆圈也能成诗,叶公子念来听听。”
叶超生的目光掠过沈雪,抬头望着空中薄云飘浮,慢慢念道:“相思欲寄从何寄?画个圈儿替;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侬意,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整圈儿是团圆,破圈儿是别离。还有那说不尽的相思,把一路圈儿圈到底。”他的声音怡人如馨,简单的句子满含着情意,直听得众少女心旌摇摇。
陆虎半低着头,默默地呐喊,主子,请你收敛一点吧,别再招蜂惹蝶了,整出投河求嫁、上吊逼婚的事来,这里是长安,想摆平不太容易,呃,好像……应该……也不太难,不过,麻烦越少越好,总是对的吧?
郑叔俊大笑道:“唉呀呀,这个酸,酸得郑三牙都软了,谦谦君子说的是温润如玉,你这酸不拉叽的脂粉腔也不怕人笑话,走走走,喝酒去,唉呀我的牙。”
沈世榆向沈雪睃去一瞥,这样密密的网,狡诈如狐的五妹妹,愿意束手就擒吗?很值得期待哦。
沈霜霜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叶超生念的这首圈圈诗,与前生慕容驰写的圈圈诗,不差一个字,怎么会这样?叶超生和慕容驰,一个美到极致,一个丑到极点,完全不搭边的两个人,这一世的变化太大了!她的那些预知,还做得准吗?
简凤歌看着叶超生似是不经意的眼光撇向沈霜霜,心生不悦,这个已逝三品武将的儿子,凭着一张好面相,居然也瞧上镇北侯府的小姐,当真拎不清自己的份量,看来很有必要敲打敲打,甩一巴掌给一甜枣,这是用得老掉牙的法子,赏他几个娇若无骨的美人儿,还怕他不乖乖给自己办事?
不怪简凤歌误会,沈雪和沈霜霜几乎是并肩立在冯氏身后,在简凤歌看来,庶出的女子都是些不上台面的,只做得妾做不得妻。自视极高的简凤歌从来不去想,他的生母淑妃再得圣宠也是个妾,即使他荣登大宝,也改变不了他是妾生子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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