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是村长,但也听说,她怎么也不肯说出孩子父亲是谁。我们寨里有个很大的忌讳,绝不能与外族通婚,会被上天惩罚,带来诅咒的。她不肯说,是怕愤怒的人们直接打死那男人。」
我愣愣地拿着酒杯。
「可那些人也真不是个东西,看到大家拿着镰刀、锄头,居然连夜跑了!蒙黎妈妈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寨里的人实在是怕啊……」
「然后怎么样了?!」
「当时的村长没有办法,就只好让蒙黎一家搬到寨子外面去。」
来时我便知道,这里交通闭塞,那年头甚至连路都没有,方圆数十里就这一个寨落。赶她走,与让她自生自灭没有任何两样。
看着曾经医治过的人们,群情激愤地将自己送上死路,不知会是怎样的心情。
可她没有死。
她凭借着采集的草药、摘来的野果和无限地低声下气治疗着村民,以换取能够下山换取食物的权利。
尽管如此,她生下的孩子像只病猫那样大,在奄奄一息中睁开了那双不祥的眼睛。
「你应该可以想象,寨里的人会怎样对待这样一个孩子。」
我要再继续追问,胖村长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他苦笑起来时脸都挤在一起:「陈老师,你的心干净,再这样查下去,你的灵魂也会被埋葬在这里。」
12
我连夜又上了山。
上山的路上,许多话还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地重放、翻涌。村长最后只隐晦地告诉我,蒙黎的母亲是在他十二岁时去世的,具体发生了什么寨里没几个人知道,只知道最后依照风俗草草葬了。
至于拳打脚踢、谩骂侮辱、常年的饥饿,对于他的人生来说,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寻常事了。
许是我从来没有深夜来过,蒙黎见到我时吓了一跳。
「陈老师、你、你怎么来了?」蒙黎又露出笑容,一只手迅速地背到了身后,「你从来、没在我家过夜呢。我去给你找最软的枕头。」
「蒙黎,我觉得这里有蹊跷……等等!」我感觉他的姿势有些别扭,「你偷偷在藏什么东西?」
不自觉地就用上了老师的威严。
他依然背着手,固执地摇头。我二话不说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扭过他的手,他下意识地闪躲,我死死拽着他的苗服袖口,往上一翻,随后倒吸一口冷气!
蒙黎的小臂上有数道密密麻麻的伤口,有些已经陈旧,有些才刚刚结痂。不仅如此,我顺着刺鼻的血腥味嗅去,竟停在那许多黑坛之前,密密麻麻的虫子疯了一般地互相撕咬。
他居然用人血在养这些蛊虫!
他究竟要做什么?!
我忍不住被眼前的一幕恶心得反胃,一回过头看到面无表情、极度陌生的蒙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