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让我洗去脸上粗糙的伪装,亲自着手描绘我的脸,抬起我的下巴,温热的鼻息喷薄在我的脖颈上,激起我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他在我的脖子上涂涂弄弄,后略抬起头,对我说,「吞咽一下。」
我照做,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不错,此物一月一换,届时你再来找我。」
我摸了摸喉间多出的那个凸起,它会随着我的吞咽动作而上下活动,我却基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这个你带回去,以防万一。」
先生递给我一个类似束胸的东西,针织紧密,不知道什么丝线构成,虽然轻薄,但是十分柔韧。之后又教给我伪装声音的技巧。
「先生怎么会这些?」
他看了我一眼,我抿了抿嘴,担心自己是否多言。
「受女子身份所限,做许多事情都不如男子那样方便施为,便有雄心壮志的女子有此要求,便于她的行事。」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先生的胸膛,意识到自己行为的无礼,就立马收回视线,他似若未觉。
宣称书院的学子无论富贵贫穷,进到书院就只有学子这一个身份,不论尊卑,盖因季家和皇后这座大山靠着,没有什么人愿意与季家交恶,于是书院一片和谐,但凡有闹事的学子,院长便会温柔而强硬地勒令他离开。
几次筛漏下来,留在书院的学子便都不是惹是生非的人。
我虽挂了一个院长侍从的名头,但院长不拘我的行动,给了我充分的自由,让我照顾舒也或是随着学子们听课。
学院学子多是为前途读书,科考举子便多为他们议论,李朝明身为当科状元更是他们谈论的焦点。除了他的文章观点,更有他与公主的纠葛。
他们神色之认真,言语之笃定,好像他们真的看到李朝明和公主引为知交,互诉衷肠。
也有人提到了我,提到了我的死亡,说李朝明连打马游街都顾不上,回去却只看到妻女的新坟。
他们有其他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所以在谈论了几天之后,这些话题逐渐消失,我也不再去关注那些。
书院先生俱是有真本领的人,对诚心求学的人亦是倾囊相授。
我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去提升自己,生前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但最基础的常识,比如一些简单的基础数学还是可以信手拈来。
和先生们的交谈过程中,他们惊讶于我所知道的算术方法,在随意的探讨之后,很随意地让院长又给学子们开了一堂算术课。
当初的记忆其实已经很模糊,我很难支撑起一堂课,但先生们对我很有信心,从旁协助我安排课程,编写教材。
春去秋来,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失误,改进,我终于在书院站稳脚跟。
学子们见到我会尊称我一声,「舒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