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声:「小心别受了凉。」
我既不抗拒,也并不往心里去,下次如旧。
如是反复数次,陆怀舟便命人在朝露殿铺遍了番国进贡的薄毯,由着我随意走动。
倘若我真是寻常出身的女子,一朝得了入宫的机会,又遇着陆怀舟这样的皇帝,或许就会无可避免地爱上他。
可惜我不是。
幸好,我不是。
大多时候我在朝露殿内,偶尔也会到宫中的池塘边乘凉。
陆怀舟对我明目张胆的偏宠,使得后宫中没有谁敢靠我太近。
若我在太华池畔的树荫下小憩,就从没人会来扰我的清静。
所以这日,我在太华池上瞧见一叶小舟时,未免有些诧异。
那小舟中的人远远望见了我,却并没有躲藏的意思,反倒热络地冲我招了招手。
我便想起,在坤宁宫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御史中丞魏况家的小姑娘,今年才只十四岁,入宫被封了婕妤,就闲在宫中做摆设。
她倒与常人不同,短短两月间,就在后宫中混开了一副好人缘。
就连薛瑾年那样的脾气,在她面前,都能染上三分笑意。
小魏婕妤遥遥唤了我一声「贵妃娘娘」,小舟就缓缓从太华池中央靠过来。
待驶近岸旁,她从舟中轻轻一跃,跳到岸上。
她生了一双极讨人喜欢的眼睛,笑起来看人的时候,像两弯月牙,很是澄澈干净。
我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偏偏她能同谁都处好关系。
至少在她笑着向我招手的那刻,我几乎卸下了所有防备之心。
然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我眼睁睁看她抓着我的衣袖,仰面跌下了太华池。
甚至,连眼底的笑意都还未散。
我鲜少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却偏偏怕水。所以下意识地,我撤身后退,将衣袖从她掌心挣开。
那一瞬间,我心下近乎是空白的。
我习惯了算计旁人,却没料到有朝一日会被人算计,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魏棠被救上来时,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着,气息微弱。
她自己并不会水,却要赌着生死,将我推到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若不是严忱恰好带着人从太华池边经过,她都未必能保下这条性命。
陆怀舟尚在前朝,此事便惊动了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