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踏在长长的宫道上回头看时,忽然又想,其实薛瑾年救了我一命。
我本已打定主意死在这儿。
或许永远再不会有人知道,我曾给陆怀舟下毒。
我问过严忱,为什么放我走,他不作答。
我便又带了些无措,故作柔弱姿态,低声道:「我入宫两年多,即便是走,又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严忱冷峻着一张脸,语气肃沉:「贵妃娘娘,我严忱性子直,却不傻,不会被人骗第二次。
「江南水乡里长大的女子,驯得了关外的良驹,却竟然怕水吗?
「去到什么地方,你自己该比我更清楚!」他右手按上腰间的佩刀,握紧,「不会有下次了……
「别再让我看到你。」
他这话又出乎我的意料。
我想,幸好他不知道。若他晓得我都做过些什么,或许那把刀就已经取了我的性命。
终究我只是笑了笑,也不再装模作样,就直截了当地应了声「好」。
严忱转过身,我最后扬声说了句:「严统领,如果我是你,就趁着此时挂印远走,这辈子都不回淮安城!」
严忱步子顿了顿,又继续往回走。
将沉未沉的斜晖投下宫墙,把他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就这样迎着暮色,一步步走回去。
即使明知道结局。
或许事实如此。有的人知其不可为,便能独善其身,而有的人,知其不可为,却偏要一意孤行。
其实最后我问严忱的那一个问题,虽是作态,却并非假话。
因为我的确别无选择,无处可去。
他放我走,也不过是将我从一个牢笼,放回另一个牢笼。
出淮安城门不过十里,我就被贺兰郁的人拦下。
时隔两年有余,我终归还是要回到他身边去。
灯下贺兰郁的眼底投下一抹暗色,该是听人说了我逃走的事,他沉着嗓子问我:「既然任务结束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我还背着从皇宫里收拾出的细软,风尘仆仆,实在是有些狼狈逃窜的意思。
我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失败了,自然没脸回来,向少主复命。」
正因为我失败了,导致中州最乱的时候,提前了整整两个月。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贺兰郁听了我这个回答,倒似乎心情好了些。
他提过我背上的包袱,放在案边,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他看着我的眼睛,「萧儿要记得,别想从我这儿离开。除非你死,否则——」
「你这个人,你这条命,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