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凝雨的肩膀,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金丞站起来,正准备找借口阻止他与凝雨的对话,却见那男人突然神情紧张地看了看金丞旁边的两个乘客,然后迅速起身冲向另一节车厢。
金丞旁边的两个乘客猛然跃起,将男人扑到在地上。
「警察!」那两个乘客大喝一声,干脆利落地给那男人套上手铐。
就在此刻,金丞惊讶地发现,男人身上的怪味突然不见了!是的,很突然,完全没有普通气体那种逐渐飘散的过程,就在一瞬间,完全消失了!
那男人脸上带着一丝茫然,挣扎着大喊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可我只是有过那样的念头,从未付之行动啊!难道想象也犯法吗?」
擒住他的便衣警察冷笑道:「想象?你家地下室里那些装满了牙齿的瓶子是你的想象吗?那些被你粗暴地拔掉牙齿的受害者们也是你想象出来的吗?」
另一个警察说道:「这家伙该不会想装成精神病蒙混过关吧!」
这时,地铁到站,警察扭着那男人走出车厢。
凝雨一直目送那三人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回过神抓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一脸兴奋地说:「天啦天啦!刚才好刺激!你还记得专门绑架年轻女性然后拔掉她们所有牙齿的变态吗?」
「嗯嗯嗯!」对方也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凝雨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对,那些女人都是在荒郊野外醒来,而且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毫无记忆!嗯嗯!好多人因为拔牙而损坏了面部神经都毁容了,对,就是那个变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稚气,「那个变态刚才就坐在我身边哎!他还夸我的牙齿漂亮呢!」
「没骗你!」凝雨嘟起嘴,「他已经被两个便衣抓走了,你就等着看新闻吧!啊对啦,我还拍照片了呢,发到微博上准能成为热门!太刺激了太刺激了!你等着啊,我们见面聊!」
凝雨挂了电话,眼睛里仍闪着兴奋的光芒。而金丞的心情却有一些失落,这么晚了,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小精灵要去和谁见面呢?是一个和她同样青涩的少年吗?金丞怔怔地出了会儿神,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这种有点羡慕、有点黯然、又有点不甘心的感觉,是在吃醋吗?倘若是,那么,这不合时宜的醋意,算不算一种亵渎?
金丞微微闭上眼睛,还未来得及收拾起惨淡的心情,就再次闻到了那股怪味——就像刚才骤然消失那样,它又凭空出现了!
地铁继续行驶在深不见底的隧道里,金丞姿势僵直地坐在长椅上,心中逐渐涌出阵阵寒意。因为拥有超常嗅觉的缘故,这三十多年来,他的人生也算波澜起伏,遇到过很多罪犯,也遭遇过多次险境,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恐惧过。
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源于对敌人的一无所知。
此刻,那股怪味仍飘荡在车厢里。它不是雷子爸爸的体味,也不是杀人者共有的气味,更不是属于那拔牙狂魔的味道,它不是任何人所散发出的气味,它就是它,独立的,有思想的,不依附任何人而存在。
它看不见、摸不着,奇臭无比,像个腐烂的幽灵,在车厢里大摇大摆地游荡。
金丞从未遇到过这种超自然事件。
它到底是什么?亡灵?还是一种凝聚在一起的怨气?是妖怪?魔鬼?还是隐形人?或者某种高科技实验品?金丞无从判断,他只知道,它充满恶意,并非善类。
金丞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嗅觉上,紧紧跟随着这股怪味,试图寻找出它的目的所在。车厢里的乘客并不多,凝雨正兴致盎然地在手机屏幕上戳来戳去,可能是在发微博或微信,除她以外的七、八个乘客,都一脸疲惫地靠在座椅上,或发呆,或打盹。
那怪味在车厢里来回游荡了几圈,最终停在一个中年女人身旁,只一瞬间,它便和那女人的体味融为一体,若不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金丞一定会像之前一样,误认为是这女人散发出怪味,而不是怪味附身在那女人身上。
此刻,原本昏昏欲睡的中年女人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地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把指甲刀。她的指甲原本就很短,指甲盖刚刚覆过指尖,但她似乎并不满意,猛将指甲刀深深嵌入指甲缝里,一刀剪下半片指甲,继而将残余的指甲也掀了下来。
坐在她一旁的人惊叫着跳开,其他几个乘客也站得远远的,凝雨吓得捂住眼睛,但仍好奇地从指缝里偷偷瞄着。
只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中年女人已经将所有的指甲都掀了下来,破碎的指甲盖连皮带肉地粘在地铁的地板上,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但她仍不肯罢休,一边喃喃着:「我早就想试试这种感觉了……」,一边继续用指甲刀一点一点地剪掉指尖的肉。
早有乘客报了警,地铁刚刚停靠在下一站,就有工作人员将那女人拽下车。就在她下车的那一瞬间,怪味从她身上消失了。那一刻,她仿佛刚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孩子,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着:「我只是偶尔冒出自残的念头,从未想过真的这么做啊!疼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