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呗。”苏江北一笑,又摇了摇头:“算了,别说了,又不想听了,主要是不想听你说谎。”“啷个晓得我会说谎?”“猜的呗!”“鬼扯!”“澜澜,你知道我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吗?”“气我,骗我呗!”夏澜开了一句玩笑,问:“撒子?”“就是。。。哈哈!”话未说完,苏江北先笑起来:“说出来,你会笑我幼稚。”“说嘛,我听听到底有多幼稚。”“就是每天都想早点回家,钻进被窝里。”“哦?”这话听起来确定挺幼稚,夏澜本想问,是跟沈渝一起的被窝吗?但她没有问,因为苏江北的笑里露出明显的伤感与苦涩。“为什么?”“因为,从每天清晨走出家门开始,我在外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跟演戏似的,我真的有些厌倦了。”夏澜认定苏江北是真的醉了,否则绝不会说这种话。“演戏?那跟我。。。也是在演戏吗?”她小心地问出这句话。真的很小心。因为害怕听到谎话,因为谎话的背后就是会令她绝望的事实。苏江北吐了一口酒气,竟然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毕竟没有说谎,夏澜也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悲哀。她刚要发泄不满,却听苏江北说道:“我每天都要演戏,就像今天跟你在一起,我要强迫自己不在意你的感受,可越是强迫,心里就越难受,越觉得对不起你。”“江北。。。”夏澜一怔,有些分不清这是真话还是假话。“跟沈渝也是如此,我承认你离开我后,她住进了我心里,可然后呢?我到底要怎么去爱她?又拿什么来面对你呢?没法子,只能当一个拙劣的戏子,哈。。。有意思吧?哈。。。哈哈哈!”说着说着,苏江北突然狂笑起来。笑得莫名其妙,笑得两眼通红,也竟然笑得泪流满面。夏澜看得心疼,赶忙将车停到路边,探身握住苏江北的手:“江北,到底出了撒子事情?为撒子要哭嘛?”“哪个哭啦!就是喝多了,就让我傻笑一次吧,我也难得当一次傻瓜!”苏江北确实还在笑,准确地说是在笑着哭,边哭边像个孩子般胡乱地抹着眼泪,一下一下地吸溜着鼻子,看起来真的挺傻。“江北,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因为麦朵?”“不是,谁都不是。”“江北,你刚才问我的话,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在我心里从未变过,还是我最初认识的苏江北,你也是我这辈子最相信的男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信任你,也从不怨你。”苏江北没有回应夏澜的话,像是醉到不支地垂下头,始终不愿抬起。隔了一会儿,苏江北略微偏过头,满眼泪水地望着夏澜:“澜澜,谢谢你还能信任我,我再问你一个好笑的问题,行吗?”“你问吧,我听着。”苏江北说是好笑,夏澜知道一定不好笑,一定是伤感。“如果能回到过去,见到那个五岁的小苏阳,你猜我会跟他说什么?”苏江北又低下头,问话的同时,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浅色的西裤上,很快就湿了一大块。夏澜更加心疼起来,赶忙松开安全带,下车走到另一侧的车门前,打开车门,将低头流泪的苏江北搂在怀里。虽然不确定麦明森在书房的露台跟苏江北谈了什么,但从苏江北出门时对麦朵的表情来看,夏澜猜测很可能是因为某种对立,导致苏江北对麦朵的不舍。这种不舍并非是爱情,而是类似亲情的不舍。毕竟两人是从小的玩伴。之后,麦朵又跟在苏江北的身边三年多,这种情感跟家人有什么两样呢?而且恰恰就是这样的情感让苏江北最珍惜,最难舍。对于麦明森的过往,夏澜也曾调查过,一直怀疑麦明森才是导致沧浪投资集团破产的罪魁祸首。如果今晚的谈话就是挑明了那些过往,也就表明苏江北与麦明森已经走到相互防备的对立面,那么苏江北与麦朵这么多年的兄妹情也就彻底断了。所以,苏江北才会如此难过,才会说出这些从来都只是压在心里的话,也才会趁着酒醉落泪,他是真的很在意麦朵。对于这种在意,夏澜没有嫉妒,只有羡慕,因为麦朵有资格获得这份在意,为了陪伴苏江北,麦朵放弃一切,义无反顾地荒废了三年多的宝贵青春,试问有几个女人能做到如此?“你会说什么?”夏澜不停地抚着苏江北的头,轻声问。“我会告诉他,你其实生来就是孤儿,天生天养的孤儿,不需要恨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可恨,只要好好去感激爱你的人,爱你所爱的人就够了。”有时候,苏江北好想在某个人的面前撕碎所有面具,敞开自己的内心,可他真的已经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沈渝,也同样不敢相信,因为他不确定说出真相后,将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他相信爱情,更相信人性的无常,所以只能戴着面具示人。如果说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值得相信,那只能是宁红,可苏江北又不敢跟宁红说太多,怕宁红担心,怕宁红说他病了,并在心理。如果说还有一个人的话,那就是夏澜。因为夏澜几乎知道他的全部,即便复仇会涉及到她的父亲,她依旧想留在苏江北的身边,这可以说成最大的信任,所以在这一刻,苏江北向夏澜袒露了心声。夏澜听到这番话,紧紧地搂住苏江北,哽咽起来:“江北,爱也好,恨也罢,这都不是你的命,你也从来不是孤单一个人,你要恨,我会陪着你一起恨,你要是不想恨了,那你就带我走,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在一起就够了,不管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人这一辈子,或许只有一个人能让我们喜欢到极致,喜欢到歇斯底里,喜欢到可以为了对方放弃一切,这个喜欢就叫爱情。在这个人之后,爱情会多了许多不属于爱情的东西。诸如礼貌,克制、谨慎,忍让与无奈。有人会把这样的爱情称之为婚姻。夏澜爱苏江北,一直都爱,否则不会回国找他,也不会明知自己已经被沈渝取代,依旧不肯放弃。“江北,我爱你,所以我不害怕结局是什么,只想在能爱的时候,用力地去爱你,即便要与人分享,我也愿意,除非你真的对我松开手。”夏澜之所以会执着这份爱,确实是因为爱苏江北,也与苏江北的不松手有直接原因,每次当夏澜难过到想要放弃时,苏江北总会主动拉住她的手,让她看到希望。“我不知道啊!我的出现注定会伤害到你,伤害到许多人,可你为什么还要在意我呢,我根本不值得你在意,更不值得你爱我。”苏江北紧紧搂住夏澜的腰,不肯放手,像极了一个孤独的孩子。这一夜,夏澜陪着苏江北住在苏家小院。半夜的时候,苏江北没能压住胃里的酒劲儿,爬起来吐了好几次,折腾得夏澜一宿没睡好。人,总是会以自己最不喜欢的方式成熟,所以成熟的不是年龄,而是能安放情绪的能力。因为成熟的过程是一段残忍的经历,所要付出代价就是失去原来引以为傲的样子,只有能接受这样的改变,才有资格称之为成熟。在所有人的眼里,苏江北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毋庸置疑。然而,很少有人知晓他的成熟背后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残忍,也少有人能想象出这份残忍对他到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只因为他隐藏的深,戴的面具多,演得好。就如这一夜过后,他还是别人眼中的苏江北,毫无改变。柳亚东也属于成熟男人,只是不太习惯戴面具,况且以他的身份也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所以他始终保持独有的个性。有些人会把这种个性解读为官二代的霸道,也有人会说成狗仗人势。不管是霸道,还是狗仗人势,最近的柳亚东都有些不痛快,不为别的,就是在资金方面总感觉不凑手,没有了前一阵子挥金如土的豪迈。问题出在两方面。首先是长沙的智慧园项目,投进去的资金一部分被陆承伟拿走了,余下的款项虽然用在了基建开发上,可突如其来的一把大火把这部分资金也消耗掉了,彻底赔个底掉。其二则是在智能出行上的投资。这个项目看似实体产业,实则就是一个资本运作,前期需要通过不计成本地投入把势造起来,再进行多轮风投摊平前期投资以及盈利套现,然后通过二级资本市场上市的方式再狠割一把,最终则是把一地鸡毛甩给广大的中小投资者,当下大多数与新智能新科技沾边项目都是这个套路。以柳亚东的背景,在川渝地区运作这样一个项目不算难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赚钱不成问题,而且前期的运作也确实非常顺利。不过,柳亚东只是这个项目的名义实控人,实际的控制权则另有其人,就是那位被圈子里人敬畏的“大公主”,他只能算是出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