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的这番对话,让夏澜彻底明白过来。苏江北之所以会不顾规矩,喊来杨帆和程小小,就是想让麦安宇知道恒城私募的操作,而且还让麦安宇知道,这种操作仅是得到沈颜的授权,与沈重山并无关系。如此一来,麦安宇会把恒城私募加入合作名单,会打消一部分警惕心,这就让做多的内部钻进了一个奸细,一个漏洞,一个会炸的雷,同时也会让沈重山那边的操作更加稳妥。这种策略是阴谋,却是摆在阴谋之前的阳谋。夏澜看懂了苏江北的心思,也有些害怕。之前,她总觉得认识苏江北没有多少心思,更谈不上算计,但从看到那封信起,她知道了,也就开始留心了。此刻,苏江北的心思缜密显露无疑,而且看似无意的一句话,每个字里都藏着算计,算计着每一个人。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熟识的苏江北吗?自己是不是早就在算计之中呢?饭局过后,大家都觉得不尽兴,又跑到春熙路的酒吧继续喝。“苏江北,你看不起我?”躁动的音乐声中,麦安宇搂过苏江北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大声地问着。“什么意思?”“我请客,你付钱,这就是看不起我。”麦安宇的酒量一般,刚才在日料店里喝了不少,已经带了三分醉意,进了酒吧后,又跟四个女人频频碰杯,也就有点多了。苏江北喝得也挺多。不过,他喝酒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醉意刚起时,不会再喝,谁劝都不喝,之后缓一缓又能继续喝,所以每场酒局都能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喝多,除非是自己想醉,否则很少有人能灌倒他。苏江北笑着摆手,指了一下正随音乐摇摆的夏澜:“是她去结的账,非要说谁看不起你,那也应该是她,跟我没关系,再说买一次单就是看不起你啦?你是麦安宇,是商界大佬麦明森的儿子,用得着在意别人的看法吗?”叔本华曾说过,人性有一个最特别的弱点,就是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生活中也确实有很多人就是如此,过于在乎周围人的反应,以至于自寻烦恼。麦安宇会有这样的弱点很正常。毕竟以他的年纪与阅历,还谈不上那种看透人生,所谓的不在意也只是隐藏,松懈之时就会暴露出来。“你觉得,我真的会在意你的看法吗?”说着,麦安宇望向夏澜。恰好,夏澜正转头望过来,笑着招手,示意苏江北过去一起跳舞,苏江北指了一下麦安宇,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麦安宇刚想举手回应,也不知夏澜是不是故意,竟然又转回头。他觉得有些沮丧,低头一屁股坐在卡座的皮沙发上:“我承认,我确实在意夏澜,因为我就是不明白,你这样对她,可为什么你只说一句话,她就会心甘情愿地为你这句话去买单?”说着,麦安宇拿起酒杯指向苏江北。“苏江北,你告诉,这到底是为什么?”“不为什么。”苏江北也坐了下来,先是笑了一下,而后很直接地说道:“因为她爱我,也因为我曾深爱过她,爱到可以为她放弃一切,换做是你,你能吗?”“放弃一切,你的一切?”麦安宇喝了一大口酒,面露不屑:“我可以。”他知道苏江北所说的“一切”是指什么,无非就是为夏澜放弃报仇呗,换做是他,应该也可以。“不,你不会。”苏江北摇了摇头:“麦安宇,我知道你听得懂,也知道我所说的一切与你的不同,你的一切是指你生而为人便拥有的一切,那好,你能为了夏澜放弃这一切吗?你能把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给夏澜吗?你不能,这就是原因。”麦安宇握着酒瓶,愣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苏江北的话,思考自己到底能不能为了夏澜而放弃一切。随后,他笑了笑,确定地摇了一下头。“我不能,因为我不喜欢那样的爱情,觉得那也不是爱情,是交换,我追求的爱情应该是理智的,是你情我愿的,是相互的付出。”苏江北笑着跟麦安宇碰杯:“那就是了,所以也就应该没有疑惑了。”麦安宇说道:“无所谓疑惑,只是觉得夏澜有点傻而已,另外我还是要警告你,不要像对待夏澜这样对待我妹妹,苏江北,我还是觉得你跟我妹妹才是最佳选择,其他女人都不对,包括沈渝,所以。。。你要是敢让小朵变成了另一个夏澜,我不会放过你。”苏江北略撇嘴角:“那是你觉得,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至于小朵,我相信她不会变成任何人,况且在我心里,她就是麦桐,就是那个胖乎乎的小朵朵。”“我知道你把她当做妹妹,可她却不这么想,你知道的。”“我知道又能怎么样?”“你说怎么样?”“我不知道啊!”两个男人在为女人而争论,而被他们争论的女人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正在摇摆着身体,放松着灵魂。继续争论下去毫无意义。苏江北转过头,边喝酒边望向正在跳舞的夏澜,还有麦朵。随后,他放下酒杯,自顾自地走到夏澜的面前,随着音乐的节拍,随意地扭动起来,看似随意,节奏却很强,跳得很好看,脸上更是带着痞痞的笑,尤为迷人,周围几个女孩子都望过来,也有意无意凑近。或许是喝多了酒,或许就是因为开心,夏澜今晚放得很快,当苏江北在她面前跳舞时,她的肢体扭动幅度也愈发妖娆起来,还时不时地抛个媚眼,并且还伸出修长的食指勾一下苏江北的下巴。这些小动作以及拉丝的眼神让旁边的男女侧目,也让两步之外的麦朵和花妹颇为惊讶。“麦子,撒子情况嘛,就算两人在一起过,就算可能又在一起了,也不用骚成这个德行吧?至于反差这么大吗?”“媚不在皮,在骨,别看她平时那样,其实骨子里就是这样。。。”麦朵这样那样一通说,说得自己都开始烦躁起来,又不好上去拉开苏江北,因为她知道不能那样做,苏江北并不属于她。另外,麦朵和程小小又同时担心起来。因为沈颜也在,毕竟她是沈渝的妹妹,如果想使坏的话,只需把眼前这一幕拍下来发给沈渝,苏江北回重庆后就会吃不了兜着走。故此,两人密切注意起沈颜。然而,沈颜跟马逸跳得正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夏澜与苏江北的贴面舞。其实她并非没看到,只是懒得看,也懒得再动心思。上次照片的事情,本以为能让苏江北倒大霉,没成想倒霉的人却是她自己,否则那个讨厌的李忆平不会进驻信融投资。说起跳舞,夏澜跟麦安宇跳过一次。那段舞跳得很正规,也很浪漫,气走了苏江北。夏澜想起那个情景,抬手勾住苏江北的后脖子,将湿润的嘴唇紧贴在苏江北的耳垂上,笑问:“乖乖,还记得那次在城南酒吧,我跟麦安宇跳舞的事吗?如果当时我跟麦安宇也是这样,你会气成什么样呀?”苏江北听着,笑着,却不回答。下一秒,他在夏澜的翘臀上猛拍了一巴掌。“就这样呗!”“讨厌!”夏澜嘴里说着讨厌,舌尖却在苏江北的耳垂上掠过,那种酥麻感让苏江北不由地伸手紧揽住夏澜的软腰,夏澜则将一个吻印在苏江北的嘴唇上。记忆里,夏澜从不会在公共场合这样做。是一直保持的矜持不允许,只有在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夏澜才会像一只小野猫,这一点倒是跟沈渝很像。或许,职场女性就是一个压抑与放纵的综合体。从苏江北走出卡座,麦安宇就在望着,边喝酒边望着,看苏江北与夏澜的跳舞,看两个人的亲昵,不禁想起上一次跟夏澜跳舞,想起苏江北的不辞而别。那时,苏江北的心情应该就是如此吧?那天,麦安宇曾劝流泪的夏澜,说以为的爱情不一定会幸福,还让夏澜应该像局外人一样审视自己爱情,那样就会看清楚,看明白,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一想,挺可笑的。麦安宇觉得此刻的自己,何尝不是那天的苏江北?又何尝不是那一刻的夏澜?局外人?只要沾上感情,有谁能真正做到置身事外?谁又能真正以局外人的视角来审视爱情呢?这场狂欢进行到很晚,到最后,八个人里有两个人喝醉了,一个是沈颜,另一个人竟然是麦安宇。大头和花妹送沈颜回酒店,麦朵让马逸帮着送哥哥麦安宇回家,苏江北则与夏澜一同回苏家小院。“平时不是挺有酒量吗?怎么就醉成这样?”出租车上,麦朵扶着醉如烂泥的麦安宇,满肚子不情愿:“觉得不行就少喝点嘛,傻乎乎的,又没人劝酒,看不惯就不看,得不到就别想,犯得上跟自己较劲儿嘛!”虽说不情愿,虽然嘴里不停地数落着,但看着因醉酒而脸色苍白的哥哥,麦朵还是心有不舍,红了眼眶。“麦子,你哥是不是喜欢夏澜呀?“是啊,不然也不会醉成这个样子。”麦朵无奈地苦笑,也抹了一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