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辉跟祖玉再有联系大概是几天以后的事,她跟顾初旭从天然湖游玩回来,相处融洽,连拌嘴都少了,这天的气温是立春后的第三次回落,暗淡的太阳没多少光彩,早晨下了一阵零星小雨。
祖玉在电话解释,说她近期去了一趟外地,回学校办一些手续,所以一直没有去咨询室。
冯清辉说:“回学校?认识你这么久,还不清楚你什么工作,是老师?”
祖玉笑着否认:“不是,我是做广告页面设计的,不过我大学是工科生,学过一些软件,所以打算从事这方面的职业……并不准备在东峪市呆多久,我父母还是希望我跟他们去上海,隔三差五催促。”
她又说前天去冯清辉咨询室找她了,展医生说她休息,打电话也打不通。
冯清辉是故意关机的,她不想因为一些不在日程安排内的来访者打搅她跟顾初旭的闲暇相处时光,她是个在私人时间上,吹毛求疵的人。
“那天跟我老公出去度假,大概信号不太好,展静告诉我你来过,我忙忘了,还没来得及联系你。”
忽然有一缕刺眼的光芒拨开云雾照射祖玉脸上,她垂头遮住眼睛,望着脚下一小汪水无声笑了笑,“你跟你老公感情似乎很好,让人羡慕。”
冯清辉眨了眨眼睛,“Phoebus还是不接你的电话吗?”
“嗯。”
“你们好好谈谈,不要这么僵持下去,对谁都是一种损失,”冯清辉说到这处叹息一声,“感情这块我并不擅长,馊主意我就不出了,目前能做的不过是心理上引导你。”
“冯医生,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一切。”
冯清辉垂眸沉默了片刻,问她在哪,要不要过来,电话中安静许久,这人才说:“有时间吗?能陪我逛逛吗?”
“好,你想去哪逛?”
“我的车就在附近,我去咨询室接你好吗?”
“嗯,我等你。”
第20章
中成贸易大厦往东半里是文艺青年聚集地,很多街头卖艺的艺人,也属于情侣约会出没的地方,冯清辉念书时经常跟着顾初旭过来,此时还没眼下繁华,街头的牌坊还在,经过几十年风吹雨打已然褪色,现在已经换了新门头。
湖中心也没小亭子,公园一隅只有两排回廊,每天下午两鬓花白的老年人会约在这里拉二胡,唱山东梆子。
冯清辉小学那两年,流行了一股风气,会唱戏吹乐器就相当于有了营生的手艺,所以没钱人家的孩子,早早辍学,找一块没怎么有人烟的荒地,练习吹笙、吹唢呐,那时家里遇见红白喜事,都要花钱请人来唱戏,且要好吃好喝招待他们才卖力。
冯清辉已经很少瞧见那些人,也不晓得如今又改行做了什么营生。
后来这些年,日新月异,那些传统习俗沦为糟粕,慢慢也就被禁止了,先是不允许红白喜事大操大办,更不许请人唱戏制造噪音,后是烟花炮竹影响环境,且带来安全隐患,再后来,大年初一跟长辈磕头作揖,也成为罚钱的标准。
在冯清辉一路成长中,很多东西也一路消失殆尽,她对这些传统礼俗的繁文缛节的消失并无多少遗憾,只是觉得传统文化还是需要记录下来,传播给每一代人,让他们有机会了解。
祖玉把车子挺入就近商场的地下车库,两人徒步走了几百米才到目的地,刚进展画厅,冯清辉就猜出是非名流画家的画展,她走到第二个台阶挺住脚,回头看了看祖玉:“好像还没开始展览,能进吗?”
祖玉笑着点头,“当然可以,是我师姐的画展,”她牵着冯清辉往一侧走,大理石花纹的台子上,展览着作品,完全用金黄色风干枫叶粘结的房子,少女的裙摆,还有一颗浓密茂盛的树,“这是我做的,花费了不少功夫收集落叶,不过成品比我预想的要好。”
冯清辉拢了拢青丝,再看祖玉时脸上带着赞赏,“你也会画画吗?”
祖玉摇摇头,“画画需要功底,我可不行,”她往前走了两步,望着一副写意画叹了口气,“我师姐是真厉害,不过画画很难养活自己,她最后还是选择找个正经工作……”
祖玉想起伤心事,眼神随即暗淡,冯清辉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异地恋本来就存在太多不确定性,当初你为什么没选择跟着Phoebus去美国?”
祖玉摇头苦笑,耸耸肩表示:“我英语巨烂,况且,离开一个城市去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挑战,冯医生,换作你,你敢吗?”
冯清辉想到她跟顾初旭婚前种种,兀自笑了:“他如果定在一个地方,我想我肯定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