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就没有哪一个是甘心由别人来主宰自己命运的。他明知道那两个人讨论的一定与自已前途攸关,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就完全放心的听从霍英治的安排下楼煮面。
所以他做了一件以往绝不屑于去做的事情:偷听。
阁楼的隔音措施并不好,那两人的每一言每一语,虽然声音都不大,但也足以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越听就越觉得心都凉了。
而霍英治对沈国栋此刻的心理状况一无所知。和郎杰谈妥了下来的时候他心里充满着一种喜悦感——要说服郎杰这样的人是有一定难度的,他过来的时候一路上绞尽脑汁都在想着要如何才能摆平这个人。幸好,郎杰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内心深处对于美好纯真的感情到底还有几分向往,如果他真是个纯粹的恶霸,一昧地只要得到人就好,那他还真不能利用他的弱点达成自己的目的。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郎杰点点头。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转眼去看背对着他们的沈国栋。
沈国栋站在灶前,与他们隔着一道玻璃墙,看着那个人清瘦的背影,两人心头忽然都生出了那么一点感喟。
有那么一瞬,霍英治心中柔情荡漾,但他立刻就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眼角余光一扫,发现身旁的郎杰也看得有点出了神,便故作宽容地一笑:“……郎总要不要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呃……不用了。”郎杰收回视线,难得的,眼里居然闪过一丝狼狈的神色。
他其实也知道骆云起对于他只有厌恶和惧怕,尤其在自己刚对他进行了骚扰之后,他对自己的印象分不用说绝对是负数。
“我还是先走,改天再来……”
从昨晚在电梯里的惊鸿一瞥,就一直闹腾到现在,他也不是铁打的,也会觉得疲倦。再说他也得回去好好想想,要如何才能扭转骆云起对他的观感。谈到追求……想想也觉得挺讽刺。以前要什么人,招招手就行,银弹利诱、权势压迫,便自有大把大把的美女帅哥靠上来,哪用得着他花什么心思。
不过,要用心去追求另一个人,于他也算是一个新鲜的体验。他很愿意把这唯一的名额给骆云起,他在他心中是特别的,所以也愿意以特别的方式来对待他。
目送着郎杰的车开走,霍英治这才毫不掩饰地吐出一口长气。
转了头,他看着沈国栋的背影,脸上情不自禁地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当初这个人走出霍家的时候姿态并不绝决,可是,却也完全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不是不让他失落的。
真的就这么说到做到,走出他的生命,再不与他发生交集了吗?
此次因为郎杰,骆云起再看到他时那种如释重负的眼神,着实令他安慰。这个人,虽然都说了以后两两相忘这种话,可毕竟在某些时候是需要自己的……
他迟疑了一下,踱进厨房,声音很自然地就放得柔和:“……面还没好?”
沈国栋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他一转身霍英治就怔了。
沈国栋眼里那种强烈的情绪绝对不是怨毒,但,却是与怨毒相差无几的愤懑和怒意。
他的眼睛发红,紧咬着牙,看得出也在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失态。看着这样的骆云起,霍英治也不免心惊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一向是温和平静柔软的,怎么这会儿却象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差一点点就到爆发的临界点了呢?
因太激动的缘故,沈国栋呼哧哧地急速喘着气。他不是一个伶牙利齿的人,一激动,更是口齿不清:“你们……怎么能这样!”
霍英治心念急转。
其实不难推理,他稍微想一下就能猜到是什么刺激到了他。
“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沈国栋不答,只大力揪紧了灶台上的抹布,以此来控制自己。看到他这个样子,霍英治就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对偷听这种行为心生鄙视。可是,人就是这样。对某个人的主观意识一旦改变了,那么对他的其他行为也会产生不同的观感。霍英治此刻并没有‘怎么能偷听’这种反感的念头,只微微心慌着迅速把刚才与郎杰的对话想了一遍,想找出到底是哪一句话触到了骆云起的雷点。
其实他也不用这么费神回想了,因为沈国栋根本就没有给他时间。他悲愤地低吼:“霍英治,我到底……还是个人哪!”
霍英治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