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路过这里的出租车司机抱着试试的心理进来吃了一次,觉得味道不错。通宵营业价格低廉吃得又很舒服的小店很少,司机们夜间吃饭是个很大的问题。这里的地段可以停车,吃完了顶多七八分钟车程便是夜间娱乐场所聚集之地,拉生意也方便。于是渐渐一传十,十传百,开夜车的司机们大多都知道了这家店,周末时拉到一些从茶楼打完牌出来的客人,被问到‘肚子饿了,现在还有什么地方有吃的’时,也会推荐一下这里。
进入初夏,面馆的生意越发红火,附近夜总会的小姐、在网吧通宵上网的网民,都会打电话来,为此店主不得不多请了两个人,专门负责送面。
因出来玩的人最多,周五总是一周中最为繁忙的一晚。林勃把车停在路边时已是一点半了,但从车窗里望进去,不大的店面里仍然坐了七八个客人,看上去仿佛生意很好的样子。
他没有进门,而是晃到了厨房的大窗口前,痞痞地道:“小老板,生意好啊。”
正在煮面的沈国栋抬头一看是他,笑了。
“林哥。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呀。”
话是这么说,其实也知道象林勃这种道上的人,本来就是典型的夜游神,半夜三四点出来活动都属正常。果然,林勃叹了口气,说:“你林哥命苦哦,老板喝完酒肚子饿了,要吃面。老子是来当外卖小弟的。”
沈国栋打趣笑道:“开宝马的小弟?”边笑边叫人把煮好的面端了出去,擦了擦手又问:“那要吃什么面?”
麻利地将面下了锅,沈国栋一边照着林勃的吩咐打了作料,一边同外面的人闲闲聊天。没说两句话,就听到外头哗啦一声,两人都转头去看,却是店里的客人打翻了筷子筒。
沈国栋先松了口气,说:“不是砸店,客人喝醉了而已。”做夜间生意难免遇到一些喝高了的人,或手脚不听使唤,又或肠胃造反,总之是要制造一些麻烦出来给店里的人收拾。
林勃道:“最近没人来捣乱了吧?”
沈国栋回了他一个笑脸,道:“自从你发了话,哪还有人来捣乱。”
林勃有些得意,带几分吹嘘:“那是,我林勃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道上的人怎么也得给我一点面子是不是?我罩的人,谁他妈敢动?”
沈国栋笑。
他和林勃会认识,其实全靠VV。
回到重庆的时候本来想先找个工作做着,但几经考虑,还是决定做点小生意,先攒点钱再说。
把这三年存的钱都投到这面馆里来了,自己也搬到店里住着,熬更守夜的总算把生意做上了轧道。但生意一好就有一些眼热的人——其实也不象电视里演的那样说什么收保护费之类的东东,反正一群人来了占完你所有的桌子,吃完了不给钱也是常事,你还不敢跟他们翻脸,怕他们一砸东西损失更大。
那一段时间沈国栋挺焦心的,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和平安稳的环境,没有这个前提条件,你别说赚钱,连安全感都没有。
上网的时候忍不住跟VV他们吐了一下苦水,VV横眉怒目地说:“我给你的那个电话号码呢?你没打呀?!”
那是沈国栋打算开店的时候,VV说‘做这生意不找个保护伞不行’,给了他一个本地的手机号码,据说是一个在重庆很吃得开的朋友——做他这行的人,三教九流五湖四海的朋友多了去了,沈国栋也没在意。只是拿到这号码,却一次也没打过,他始终还是个顺民,并不想和道上的人扯上什么关系,时间一久,连写号码的条子都不知放到哪里去了。
VV把他骂到臭头,骂完了把号码发了过来,知道这人不到绝境多半还是不会打这个电话,索性自己给林勃先打了,拜托他多照应一下这个小弟。
林勃和VV是患难之交。当初林勃落难时,在VV那店里当个小保安,每天晚上穿了制服冷冷注视那些前来消费的有钱人。被他们呼来唤去时心头不是没有恶气的:他妈的,有几个臭钱不得了了!等老子有了钱——
也许风尘中人大多有一双识人的慧眼,VV应酬时无意中眼波那么一转,看到暗中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头一个念头就是:夜总会里怎么蹲着一头狼!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再普通不过,倘若VV是个女子,不外乎就是红拂女慧眼识英雄,风尘人夜奔托终身之类。反正VV认定这人必定日后是要出头的,便刻意结交,一来二去交情也深厚起来了。果然林勃回重庆后混得风生水起,虽然不是什么老大,但提到他的名字,外面的人多少也还是要忌惮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