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魂听他如此说心中自是喜悦,道:“好。”
魏可孤看了看他,见他行动不便,想到再往前去便是繁华城区,若是背着他招摇过市只怕太引人注意,万一引来捕快那就大大不妙。只得又道:“我去给你雇顶轿子。”
正举步要走,忽觉衣衫下摆一紧,却是那少年蓦然攥紧了他的衣角。
魏可孤微一愕然,道:“做什么?”g
那怨魂本是情急之举,未及深思已经做出,此刻见问,自己也不由得怔了怔。只见他嘴唇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反而把眼睛移了开来。
魏可孤见到他这模样,略一细想便明白了。笑了笑温言道:“你放心,我不会借机跑掉的。雇了轿子就回来接你。”想到这少年看似胆大,其实却被伎院的那段经历给吓破了胆,不免就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生出几分依赖心,心中不觉暗暗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寻思道:“他怎么就赖上了我了呢?”
那少年听了,心下大安,口中却嘴硬地哼道:“你回不回来……我才不在乎。”忽然想到自己还抓着他的衣角,连忙松手放开。
魏可孤一笑,道:“我走了,你就在这里等我罢。”正待要走,忽然又见到少年身上衣衫已破了多处,有些地方甚至可见白色肌肤。魏可孤略一迟疑,还是脱下了身上的外袍替他披上。
--他这么做理由其实十分单纯。一来只要这少年不露出与殷截然不同的凶狠神色,他就会情不自禁的爱屋及乌;二来想到待会儿若是让轿夫看到他衣冠不整的模样只怕不知会引来什么变故。但他却不知,他这样做无异于作茧自缚--他对这少年越好,越是令他对自己的羁绊更深一层。
且说怨魂心中一震,抬头凝视住他。
东方紫平日待他也算极好,但那种好,是将他当成了殷儿来对待的好,他自己心中清楚,东方紫善待的对象是公子殷,只不过他不知其中内情将那份柔情凝聚到了自己这替身身上。而眼前这个男子,虽说与自己只是萍水相逢,却是真的在关心他呢。
以前,本来也并不在乎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但不知恁地,发现这男子关心自己,却令他莫名地心中一暖,不由自主扯紧了那带着他体温的衣襟,低声道:“……多谢。”
--这般温文有礼,简直与他平日行径大相径庭了。
魏可孤也是一呆,只觉这一刻这少年与殷竟好似重合起来了一般,眉眼语气宛如一人。愣了愣神才回答道:“不,不客气。”
稍顷回到客栈,那店主与小二见到他抱着个少年进来,不约而同都哟了一声,迎上来问道:“这位公子怎么啦?可是身子不爽快?要请大夫不请?”
魏可孤知道这少年绝不愿让外人看到自己那处的伤口,道:“不用,只是崴了脚,我这里有药的。”一面吩咐另开一间房,一面又叫小二提两桶热水上来沐浴。
上了二楼魏可孤脚步停了一停。往左便是他自己的房间,想到那小鬼就在里面,不觉心中蓦然牵动。
那小二在前引路,弯腰笑道:“客官,这边请。”怨魂也自他怀中抬起脸来,疑惑地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魏可孤定了定神,心道:“罢了,先把这少年安置好再说。”于是便应了声‘没事‘,往右边行去。
两人进了房,不一会儿热水浴桶齐备,魏可孤将他扶到屏风后面,问道:“你自己一个人行吧?”见他点了点头,便松了口气,道:“我的衣服给你穿太大了些,你先洗着,我给你买两套衣服去。”
怨魂被那些大汉又捏又掐恶心到极点,早就想赶快洗去那些肮脏的指印,魏可孤吩咐准备热水沐浴净身真是说到他心里去了,只觉这人考虑周详心思甚合己意,此刻又听到他这样调度,更是甜丝丝地,暗暗想道:“这人对我当真不错。”他一向姓子怪僻,此刻却甘愿俯低,细细嗯了一声。
这种想到一个人时心中便充满甜蜜的心情对他来说是生平头一次,及至解开衣衫看到身上那些乌青,脸色才唰地一下沉了下来。于是进到桶里狠狠地搓了又搓,恨不得把那些羞辱的痕迹都给搓掉才罢。
魏可孤回转见他还未出来,屏风后水声哗哗,知道他年少气盛遇到这种事难免心中愤然。咳了一声:“我把衣裳搭在这里了。”停了停又道:“你身上有伤……别泡太久。”
忽觉屏风后水声停了,不久哗啦一声,象是有人站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是悉悉碎碎衣料摩擦声。魏可孤心中称奇,暗暗纳闷道:“这小子怎么这会儿这么老实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