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确实还了那小姑娘一个公道,但王偏将的父亲痛失爱子,后半夜便杀上军营,要闹个天翻地覆。好在皇上的圣旨及时到了,说那恶将当杀,总算是让这事儿尘埃落定,李贺辰也能躺下休息了。
“小的当值也有两三年了,还未见过世子那么大魄力的人咧!王偏将凶恶,军中人人都畏惧他,也只有世子对着他时面不改色,实乃真英雄也!”守卫对李贺辰赞不绝口。
这些话听着简单,可想来其中有不少惊心动魄。不知怎的,宁竹衣的心微微地刺了一下。
也不知道李贺辰说要杀那王偏将时,心底是个什么滋味?
没多久,二人就走到了李贺辰休息的屋子前。这是一栋简陋的平房,与王府的金玉奢华有着云泥之别。
“宁小姐,世子刚睡下不久,您进去坐坐,兴许世子一会儿就醒了。”守卫说。
“他在睡觉?那我直接进去,是不是不好?”宁竹衣问。
“怎么会呢!您又不是别人。”守卫谄媚道。
宁竹衣点了点头,这才挎着饭盒进了屋。
屋子里也很简陋,只有一张帐床,一张小桌子和一张矮坐墩。床上有个人影,盖着一床薄毯,睡得正沉,正是李贺辰。他睡姿很端正,手脚都安稳地收着,连被角儿都一丝不苟的。
宁竹衣将饭盒放好,在床边坐下来。她看着李贺辰直挺挺的睡姿,心底嘀咕道:睡这么老实,以后要是娶个睡相不好的媳妇,那岂不是吃亏透了?
李贺辰闭着眼,头发卸了冠,散在两肩上。屋内光线昏沉,只有一缕春日暖光穿过窗棂,带着藤萝的绿色照在他额间。宁竹衣看着他的面颊,不由出起了神。
这过了十几年,李贺辰怎么就能长成这样了呢?
明明小时候是个拖着鼻涕的胖墩,浑身的肉都颤巍巍的,仿佛刚发好的白面团。她还以为,这个白面团会一辈子都是白面团呢。
不过,他看起来好像很累,眉都皱得这么紧。想必昨天那王家父子闹了一宿,让他根本没法好好休息吧。
她正在出神,床上的李贺辰忽然微微睁开了眼,然后睡意朦胧道:“衣衣……?”宁竹衣还未答话,他就做梦似的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呢,我这是在做梦。”
宁竹衣听了,暗暗好笑,便说:“是啊,你就是在做梦呢!”
李贺辰的面色恍惚一下。接着,他便扶着床悠悠地坐了起来,眼神依旧困倦不已。
宁竹衣见他坐起来,便说:“你要是累,就再睡会儿,起来作甚……”
话音未落,就听着“啪”的一声响,那是李贺辰将她的手掌给牢牢拽住了。
宁竹衣傻了。
只见李贺辰用两只手掌紧紧扣她的右手,将她的掌心拽到自己膝头,那姿势,就像是捉一只鸟儿似的。
“世子,你,你做什么啊!”宁竹衣小声地问。
她不敢大声,怕惊动了外面的人。要是旁人闯进来,看到这一幕,那可真是说不清了。她也不敢用大力去扯,她是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让李贺辰从床上摔下来。
到最后,她只能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李贺辰拽着她的手掌心。
“衣衣……”李贺辰半眯着眼,还和梦游似地说着话,眼皮时不时耷拉下来,一副随时要合上的样子。
“做什么啊……”宁竹衣忽然没了底气,人怂了不少,声音也弱了许多。更要命的是,她总觉得自己的耳朵根在慢慢地烧起来,像是有人拿火石在她衣领后头乱擦。
“衣衣,这里有……”李贺辰合上了眼睛,声音愈发困倦了。
“有什么……”宁竹衣低头,小声地问。
这家伙,怎么就突然握着她的手了?
她知道他有些睡迷糊了,可哪怕是当真在做梦,也不能随随便便牵她的手吧!还是说,他觉得是梦里,就可以胡来了?
“有……有……”李贺辰继续“有”,愣是没有下文,这让宁竹衣也有些急了,恼火地问:“有什么啊!你倒是说。”
“有——”李贺辰张了张口,道,“有好大的红薯。”
宁竹衣怔住。
她扬起头,面上带着一缕不可思议之色,原本心底那点儿莫名的期待,也迅速被气急败坏所取代。
“什么红薯啊!这里怎么会有红薯!”她嚷起来。
“就是有红薯啊!”李贺辰纳闷地说着,又扬起了宁竹衣的手,指着她的手指道:“你看,这么大的红薯。”说罢了,又用手拨弄着宁竹衣的指甲盖,嘟囔道:“这红薯,怎么还长鳞呢……”
宁竹衣:……
她忍不下去了。她使了点力,恶狠狠地把自己的掌心从李贺辰的手里给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