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妃赔笑道:“母后说得是呀。”
太皇太后越说,脸色越不高兴:“哀家虽贵为太皇太后,可有些时候,当真不如那些个民间小老婆子活得顺畅。前日里,尚宫新领了个嬷嬷来,不过五十来岁年纪,哀家一问,她孙儿已有了一儿一女。哀家这般身份,于子嗣之事上,怎么倒赶不上她呢?”
豫王妃宽慰道:“母后,您身份尊贵,何须计较这些?”
“怎么不计较!”太皇太后眉头一竖,“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却不肯立后纳妃,绵延国祚,非要娶一个绝世美人不可!可那些世家贵女,又有哪一个当真是美成那样的?和太后说了三四遍,叫皇帝不要再看《洛神赋》这样的东西了,太后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有豫王世子,说自己心有所属,可哀家问了那么多遍,要他说那是谁,他也不肯讲。依照哀家看呀,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号人……”
太皇太后虽上了年纪,但说话的语速却快得和手里拨起来的佛珠似的,也让宁竹衣听得一愣一愣。
李贺辰他心有所属,所以不肯娶妻?
他喜欢的人是谁?她认识吗?
不对呀,她都来京城这么久了,也没见着他和哪个姑娘亲近啊……
莫非,真如太皇太后所说,什么“心有所属”,不过是拿来搪塞老太太催成亲的借口?
太皇太后说了一通,有些累了,便停了下来喝茶。豫王妃适时上前,亲自给太皇太后奉茶,笑道:“母后,儿臣也知道您操心孙儿的亲事,所以今日来,也是想给您分忧。阿辰他的亲事呀,也未必没有眉目。要不然,儿臣今日怎么会带个姑娘上门来呢?”
闻言,太皇太后和宁竹衣都微微一愣。
宁竹衣有些懵:豫王妃这意思,难道是要她充当那个“李贺辰的心上人”?
莫非,这是什么对付太皇太后的手段?
罢了。来时的马车上,豫王妃不都说了?她只要负责委屈就好,能掉眼泪则更佳,旁的事儿不用她管。都是自家人,她能帮,就稍帮一下,豫王妃必然是不会让她吃亏的。
这样想着,宁竹衣低下了头,一副娇羞默认的模样。
而太皇太后则陡然将目光移到了宁竹衣身上,一张老脸上缓缓绽开惊喜的笑意:“呀,这是有好消息了?阿辰终于打算让祖母高兴高兴了?”
豫王妃含笑不语,笑得深意浮动。她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只说:“人家姑娘还年轻,又知礼懂事,咱们可不好直说这些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哀家明白,都明白!今儿不过是瞧瞧人长得什么样,性子如何,其他的日后再定!对了,这丫头是哪一家的?”
豫王妃适时道:“竹衣是宁氏一族的姑娘。”
太皇太后满意点头:“不错,宁氏的女娃,门当户对。父亲是什么官职?”
“是洵南的父母官。前些年治了大水,被百姓编了调子一直唱的那个。”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宁江涛呀,哀家记得的。放着京城的肥差不要,偏跑去洵南做官。先帝在时,就说他是可用之材呢。”
说罢了,太皇太后又捻着佛珠,冲宁竹衣招招手,道:“丫头,不必害羞,上来说话。”等宁竹衣上前,又问了一通喜好如何,爱吃什么。
宁竹衣不敢直说自己喜欢看武侠和打拳,更不敢说自己饭量极大一顿吃好几碗,只能装作娇羞的样子,只说自己喜欢看书和扑蝴蝶。
一边说,她一边在心里忧虑:虽说知道这是豫王妃的手段,一切都是为了让太皇太后帮忙,可万一老太太把这件事儿当真了,那可怎么办?
她正忧虑着,那头的太皇太后已经下了论断了:“小姑娘很好,哀家看着就满意。长相周正,出身不错,性子也佳。什么时候过明路?”
太皇太后的语气满怀期待,但豫王妃却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露出一副惆怅之色,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太皇太后皱眉:“叹什么气呀?有什么不可说的吗?”
豫王妃做出强笑之色来,道:“母后,这事儿恐怕不太好办。”
太皇太后不解:“有什么不好办的?不过是找人上宁家说下亲事罢了。要是那个说亲的不顶用,哀家就亲自去。”
“哪里需要母后操劳呢?不过是儿臣没用罢了。”说着,豫王妃就用袖子遮住脸,做出一副酸楚的模样来。
太皇太后的面色微凝:“你这叫什么话!原本是喜事,怎么这副脸色?有什么事,你都一一说来,不要隐三瞒四的。”
豫王妃犹豫片刻,这才答话道:“原本都商量的好好的,只是前几日里发生了一桩意外……”说着,便将永荣长公主将宁竹衣掳走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