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纱织踏上回家的路时,忍不住对着道路尽头沉下的落日怔怔地出神。
明明才过去了不久,她却觉得自己有些记不起搭乘鹰飞掠过高空的感觉了。那伸手可触的日落,还有那近在眼前的烟花,难道都是她的幻觉吗?
纱织已经无法肯定了。
日子照常在流淌着。
虽然斑不见了,但纱织必须生活下去。她过着与遇到斑之前一模一样的日子,每天在家与公司间两点一线地往返,偶尔外出散心,去咖啡馆、电影院和美术馆消遣时间。
纱织自己去过横滨的港口边,趴在栏杆上,望着海的方向出神。夏季的阳光晒得人眯起了眼,港口对侧的楼宇煜煜生辉。
她也曾自己去中华街闲逛,挤满游客的中华街上队伍长的像蛇,但她却没了兴致勃勃排队的精力与兴趣,草草地在街道口拍了个照传到网络上,便结束了游玩。
偶尔夜深人静时,她就靠在阳台上,手里端一杯热牛奶,抬头望夜空中的月亮。那月亮的形状在悄然地改变着,见证着时光的流淌,但看着月亮的人却早已不同了。
身边缺了个人,似乎做什么都没意思了。
时间的车轮没有停留过,夏天越来越热,蝉鸣日趋烦躁。然后,在抵达某个顶点后,天气又悄然转凉,树木裹上金色外衣。不知不觉间,秋日来临了,纱织每天早上走出家门时,都能看到街道上堆积的干枯落叶。
也正是在深秋的某一天,国木田独步向她告白了。
他似乎不记得自己曾经对纱织的那次告白了,还当自己是头一回提起这件事,因此显得紧张而忐忑,与平时的沉稳模样大相径庭。
“纱织,你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吧。……我想照顾你,可以吗?”
国木田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表情有些别扭,面颊深处一片微红。
深秋的夜晚,树枝脱了叶片,光秃秃地露着枝干。纱织呵了口白气,将围巾裹得更紧了些,两只手缩在毛衣的袖口里,手指轻轻地蜷起来。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声不知道当如何回答。
街道上,打着灯的车辆飞驰不息,商店的招牌闪烁着霓虹的光彩。她与国木田靠着路灯站着,模样与周围每一对男男女女并无什么太大的不同。
“啊……我……”纱织的目光闪烁一下,脸在毛茸茸的围巾里埋的更深了。
“纱织和太宰分手以后,好像一直就很失落的样子。”国木田红着脸,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还是快点走出来比较好。如果可以的话,就请让我来帮助你吧。”
闻言,纱织有些恍惚。
是这样的吗?
她抬头望向国木田。对方的神色很认真,但镜片后的眼底却满是忐忑。虽说他和太宰一样,都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工作,但与完全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斑相比,他却已经算是很接近纱织的一个人了。
纱织忍不住想,如果在这里答应国木田的交往请求的话,一切就会彻底回到原来的轨道了吧?
那些战国时代的往事,还有斑的存在,全部都会成为虚幻的记忆,都将被她抛在身后。
可是……
纱织将目光从国木田独步的脸上移开,望向了夜空之中的月亮。
今夜不是满月,云雾也很重,那月被掩映在层云之中,散发着一层朦胧的光。纱织定定地看了月亮一会儿,说:“国木田君,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抱歉。”
“啊?”国木田愣了下,露出不甘的神色来,问,“是我有哪里不合适吗?”
“不是那样,国木田君为人很好,但是我干不出‘因为和前男友分手很伤心所以找个人做替代品’这样的事,那太过分了。”纱织露出了很浅的笑容,“恋爱才不是这样的事。”
“……”
国木田沉默了,脸上的紧张慢慢散去。片刻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但不试一试却不想死心。”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放松了不少,人轻松地把外套甩到肩上,说:“纱织,别放在心上,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吧。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就是了。”
纱织的笑意浓了一些:“嗯。好。我也会帮国木田君物色合适的女孩子的。”
“那倒是不用了,其实我对这种事不是很有兴趣。”
“诶,是这样吗?”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便在路灯下分开了。纱织冲国木田独步挥了挥手,转身向电车站走去。
深秋的夜晚很冷,纱织将双手插在口袋里,鼻尖被夜风冻得微微发红。她独自走在道路上,穿过夜色里的灯红酒绿。因为是周末的夜晚,街道上很热闹,许多男男女女在嬉笑闲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