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逆神明,一向是戴娅爱做的事情。
戴娅用手指在空中写下一串符文,这样便有一道法阵将她们笼罩其中。云层上的日光无法灼晒到她娇嫩的肌肤,过于猛烈的风也与她们无缘。
处理完了一切,她便将视线转到了安妮身上。
安妮对上她深绿的眼眸,便不由自主地将身体伏低了。
安妮维特是个美貌的女人,这份美貌放在平民之中,便愈发醒目。凭借着这样的容貌,她曾成为某位贵族的情人。然而,被贵族娇养的日子并不长久,因为战乱四起,那名贵族已经带着家资离开了阿加特,逃向了上都。
安妮一向引以为傲的美貌,在这个女人面前却什么也不是。
仅仅是被她那满含傲然的眸光扫上一眼,她便觉得自己已经低微如落入尘埃之中的蝼蚁。
“我记得,你叫做安妮维特,是弗缇斯·加尔纳少年时的同伴。”戴娅走到她面前,面露微寒的笑意:“旅途漫漫,不做些什么便难以打发时间。不如,来聊一聊吧?”
安妮呆住了。
下意识地,她惧怕这个身份高贵的女人会对她做些什么,因而恐惧地缩了缩肩膀。
欧兰朵是个好心的女孩,她不忍看到安妮被戴娅厌恶,便小声地提醒道:“快答应呀。”
被欧兰朵的声音所提醒,安妮如梦初醒,连忙应下。
“如你所见,我是弗缇斯·加尔纳的主人。”戴娅坐在了椅子上,用白皙的手指撑住面颊,语气散漫:“那个男人是我救下来的奴隶,不过,从前的我对他的过往毫无兴趣。正好闲来无事,便听你讲一讲。”
安妮捏紧了手提箱柄,颇为惶恐地说:“我不敢……也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戴娅挑眉,逼视着安妮的眼眸:“那你之前是在欺骗我么?”
“不!”安妮连忙辩解,语气干巴巴的:“在加尔纳离开阿加特之前,我和他的母亲居住在同一条街上。他也确实曾对我说过‘以后来娶我’这类的话,只是他离开阿加特之后,我便对他毫无了解了。”
戴娅用手指点了点面颊,笑意散漫:“那就说吧。……不过,事先说好,如果你说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我便将你从这里丢下去。”
安妮的余光朝着一旁飘去。
龙飞得极高,云层都在它的身下。大地与城镇已无法被清晰地看见,变为了隐约的、绿色的地块。而阳光便笔直地从头顶泼洒而下,毫无遮掩。
如果从这里掉下去,那必然是死路一条了。
安妮维特连忙低头答应。
“我出生在东方的阿加特区,麦利斯卡尔城。那是一座由领主和他族内的贵族所统率的城池,也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城市。在那儿——平民并非人类,是如同动物一般的存在。而贵族凌驾于一切之上,所以……”
“这是当然的!”戴娅理所当然的声音便这般传来:“蝼蚁一样的平民,还想与贵族拥有相同的生活么?”
安妮一惊,立刻记起了面前的人的身份,连忙俯下身体道歉,生怕被丢下去:“是,是的,正是如此。”
阿芙莉亚在一旁轻笑出声来。
她和圣女殿下相处的时间不多,不过自认对圣女殿下还算了解。
戴娅虽然总是在强调着对平民的厌恶,不过这却恰好是她拿来遮掩自己的伪装。如果戴娅真的如口中所说的那样厌恶着平民,那也不会有闲心教导欧兰朵学习,也不会帮助菲利克斯的病员,更不会与弗缇斯……咳。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诚实地要命。
这便是阿芙莉亚喜爱她的缘由之一。
安妮维特继续说道:“弗缇斯·加尔纳从贫民区出来,他的母亲是个娼|妇和洗衣妇,而他的父亲则被称作‘黑斧头加尔纳’,是一个混混。黑斧头在整片加尔纳都极有名气,因为他几乎无恶不作。”
“黑斧头的妻子是个娼|妇?”戴娅奇怪地问:“他竟然容许自己的妻子去出卖自己的身体?”
“是的,黑斧头欠了很多赌债,他用想到的一切办法来赚钱。”安妮说:“加尔纳家有两兄弟,长子弗缇斯,次子叫斐希亚。时至今日,我仍记得那个叫做斐希亚·加尔纳的孩子,有着和贫民区格格不入的眼神……就像是一片平静的流水。”
听到这段话,戴娅立刻有了兴趣:“和我说说他弟弟的事情。”
“加尔纳对他的弟弟很好。他们的母亲工作赚来的钱要帮黑斧头还债,而加尔纳则自己想方设法赚钱。他从六七岁开始便在街道上打工,同时做三分工作。后来他长高了,力气也变得很大,所以总能赚来食物,让他弟弟过的比其他孩子更舒适些。我们那儿……我是说,阿加特的人十分贫穷,贫穷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就算生下了孩子,十有**都会饿死,他却硬生生让斐希亚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