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洲说不清楚心底的怪异感属于何种情绪,喜怒哀乐全都不沾边,得出答案前身体率先采取了行动。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彻底贴靠在墙壁,眼里泛着水光,微微蹙眉,防备地看着宋景。
“哥哥怎么了?不同意吗?”宋景轻轻眨动睫毛,眼底一片清明,嘴角下垂,无辜地看着惊慌失措的宋晚洲,“那我们回去吧。”背过身来,他的嘴角小幅度上扬,面露喜色,得逞地抿干净还湿润的指腹。
宋景感受到了。
感受到宋晚洲错拍的心跳声。
这个发现令他血脉偾张,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宋晚洲双眉紧锁,眼里蒙上一层迷雾,死死咬住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闷声跟在宋景身后。
他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隔在两人之间摇摇欲坠的屏障或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推越远。
育才中学星期六不补课,晚会结束后在校庆礼花的背景声中所有学生都心满意足欢笑着散去,住得近的结伴回家,住校的可以选择去教室上自习或者直接回寝室休息。而宋景一伙人必须留下来,打扫操场的卫生,作为刚刚‘胡闹’的代价。
“景哥!你也太不仗义了,”累瘫了的何川看到前后走来的宋景和宋晚洲,猛地一下从绿茵的草坪坐起来,举着扫帚,嗓门响亮,“把我们哥几个丢在这儿,自己跑哪偷懒去了?‘方脑袋’可是交代了的,我们今天要是不把卫生打扫干净,周一早上就自己拿着一万字手写检讨书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好好检讨过错。”
‘方脑袋’是育才的教务处主任的外号,长着一张国字脸,永远板着脸,拿着条尺到处巡逻,凶神恶煞,只要是被逮着犯错,轻则写检讨请家长,重则记错处分,甚至开除。这次能得到他的点头同意主要靠宋景每天都去求情,磨了小半个月才勉勉强强答应,不是随随便便答应的,宋景一伙人必须答应以后绝不惹是生非,打架斗殴,并且要把后勤工作做好。
何川倒不怕当众检讨,他就是不想写,还非得是手写,一万字写下来手都要废掉。
见其他人没吱声,胳膊肘怼了怼沉默寡言的贾正飞,“大飞,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贾正飞压根没听他说话,漫不经意点了点头,低下头又继续玩他的游戏。
宋景笑了笑,接过他丢过来的扫帚,“那你休息去,我把剩下的打扫完请你们吃宵夜。”
宋晚洲将想不明白的情愫深埋在心底,紧抿嘴唇,无声叹了口气,走过去,“小景,我来吧。”
刚说完,宋景弯下腰,下巴抵在扫帚的顶端,脸上绽放一抹灿烂的笑容,“哥哥可是寿星,哪有让寿星扫地的道理,你就站在这里等我就可以了。”
何川嘴上闹得凶,身体倒是诚实的很,操场上一大半垃圾都是他打扫干净的,剩下的工作没多少,主要就是倒倒垃圾。
宋晚洲两眼直呆呆地望着宋景的背影,木头一般站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左耳响彻宋景的轻声低语,右耳发痒似乎还萦绕着宋景的吐息。
“景哥的哥哥,你好。”耐不住寂寞的何川看宋晚洲一个人站在一旁,还以为他是腼腆,主动走过去,咧着嘴,笑得露出牙来,挥了挥手,“我叫何川,他们都叫我川子,有时候叫我胖子,随你怎么叫,都行。”
被何川硬生生架过来的贾正飞微微抬起头来,礼貌性点了点,声音低沉:“我叫贾正飞,叫我大飞就可以了。”
宋晚洲收回视线,嘴角泛起一阵涟漪,浅笑着,“你们好,我叫宋晚洲,喊我名字就行,不用太讲究。”
宋晚洲表现得很容易亲近,让何川放下心来,没见着人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和景哥一样冷漠的人,没想到笑起来真亲切,说话也温温和和的,和脾气诡异的宋景完全不一样,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模样。
见姜新知站在一旁没有吭声,何川笑着打哈哈,“那边带个帽子耍帅的就是‘知了’,你们下午应该已经见过了,”瞥了姜新知一眼,压低了声音,“可千万别喊他知了,他会杀人的。”
“我们和景哥都是一个乐队的,我是鼓手,大飞是贝斯,知了是吉他手,最帅的景哥自然就是主唱啦,哈哈哈哈哈。”
何川不愧是四人中的活宝担当,三两句就把心不在焉的宋晚洲逗笑,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听他讲宋景是如何‘割地赔款’才换来了今晚的表演,以及练习时候发生的糗事。
宋景回来的时候,看着宋晚洲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嘴巴撇了撇,若无其事横在两人中间,背对着宋晚洲,恨了一眼正聊得开心的何川,沉声道:“你和我哥哥聊什么呢?”眼神冰冷,眉头紧蹙,像是要从何川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何川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躲在瘦弱的贾正飞身后,辩解道:“景哥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就是和咱哥简单地聊聊天,绝对没有说你坏话。”
“咱哥?”宋景的眉毛越皱越紧,脸色不好看,“你喊谁喊哥呢?”
“那你让我们怎么喊嘛!咱。。。宋晚洲是你哥哥,我们又是朋友,总不至于直呼其名吧。。。”对上宋景要吃人的视线,何川的声音越说越小。
宋晚洲扯了扯宋景小西装的衣摆,表情轻松,眼里盛满盈盈笑意,温和地说:“小景。”
只需喊一声,宋景便懂得他的意思,收回眼底的阴翳,转过身,瘪了瘪嘴,眼眸低垂,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呐呐道:“不是让哥哥等我嘛,怎么就和胖子聊上了,还认他做弟弟,他要是哥哥的弟弟,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