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烟从锦盘上取过一碟甘梅来:“殿下用这个压压苦味吧。”
魏王点了头,拾起一颗梅子放入口中,口中含糊道:“我觉得这个不够甜。”
“不够甜?”朝烟陷入了思索,“那厨房还有其他的甜点,我去瞧瞧。”
“不,我觉得眼下就有更甜的,倒也不必让你去小厨房跑了。”魏王笑嘻嘻地说。
“眼下……”朝烟四处打量一阵,除却那碟甘梅,却没再见到其他的吃食了。
“我是说啊……”魏王伸出食指来,慢悠悠按在她的唇上,说,“这个,更甜。”
朝烟:……
她当场板冷了脸,说:“殿下,我这两天有些上火。”
魏王:“所以?”说着,他的手还按在朝烟软绵绵的唇角。
朝烟:“我吃了黄莲子,苦的不行,一点都不甜!”
第33章姊妹
洪太医的药一连熬了数日,魏王竟前所未有地配合,都乖乖地将药喝下去了。众宫人看在眼里,瞧见朝烟的眼神,便越发的微妙了。朝烟权当没看见,只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儿。
自打长信宫解了禁后,欢喜便往外头跑的越发勤快了;朝烟用脚想也知道,这里头定然有什么猫腻,欢喜定然是去替魏王办什么事儿了,可她只作不知。
开玩笑,她现在与魏王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将这些事报与太后知道了,那可就出事了。
已是夏时,长信宫里打起了遮阳的竹帘,庭中换了应夏的缸栽绿荷;即使不去御花园,也好叫人瞧着翠荷滚露的景致。
这日,朝烟正站在走廊下头,叮嘱宫人给饲着鱼的水缸换水,冷不丁听见宫人来通传,道:“内务府的黄公公找您呢。”
——内务府的黄公公。
听见这个大名,朝烟敛起眼皮,面色便凝起来了。
内务府的黄公公找她,那便是寿康宫的段太后找她了。
如今,她已倒向了魏王,许多长信宫的事儿都只作不知。如段太后那般的老辣之人,恐怕已瞧出几许不对劲了。今日喊她过去,怕就是为了这事儿。
朝烟微呼一口气,说了声“知道了”,便匆匆准备一番,跨出长信宫门,直往太后的寿康宫去了。她进了朱红的宫门,往敷华堂走,远远的,便瞧见李姑姑正守在阶上,瞧她的神色竟颇有几分惋惜。
朝烟看着李姑姑的面色,便知事儿不太好,但她还是露着平日的神色,恭恭敬敬地进了敷华堂,与段太后请安:“朝烟见过太后娘娘。”
初夏不算太热,但段太后的宫中已用气了冰笼,另置了鲜切瓜果,用以替代腻人的熏香。段太后着一袭冰丝料的藏青衣裙,人捻着一串佛珠,懒懒倚在炕上。两个小宫女原本左右给她打扇,朝烟一进门,那两个宫女便收起了扇子,匆忙退出去了。
门一合,敷华堂内一片寂静。段太后慢慢地抬起眼皮,拿冷冽的目光瞧着朝烟,口中道:“近来魏王如何呀?”
朝烟垂头,语气波澜不惊:“一切照旧。”
只听“哗”的一声响,是段太后将那串紫檀佛珠胡乱地攥起。她皱起一对厉眉,语气冰冷打:“一切照旧?哀家素不知朝上那么大的响动,魏王竟还稳得下心来,一切照旧的!”
朝烟恭敬道:“魏王确实是终日喝酒,或者外出游玩。游玩时,奴婢也有盯着,他不曾做什么多余之事。若要说有什么事,那便是前些日子,魏王犯了胃疾,闹着不肯请太医……”
话未说完,朝烟便觉得额角一痛,像是被什么硬物砸中了,几缕发丝散乱地落了下来。她低头一看,原是段太后将手中那串佛珠扔到了她的额上。
“你可知道,燕晚逢的亲舅舅,那个难缠的殷松柏就要回京了?”段太后冷笑一声,戴着护甲的手慢慢蜷起,“他若什么都没做,依照殷松柏那与他不相往来的性子,如何愿意回京来?”
朝烟心上一紧,也顾不得额上的疼了,只道:“兴许是听闻魏王殿下解禁,适才想回京来看看。”
一边说着,她一边在心下轻愕。
魏王的舅舅…要归京了?
那位殷将军的大名,她也是听过的。她还听寿康宫的人说过不少他的琐碎事情,譬如顽劣的魏王如何将殷松柏气的人瘫在床,动弹不得,令整个殷氏一族都火冒三丈。
可说到底,殷松柏还是与魏王血脉相连,并且手握重兵。他想开了,回京了,那便对魏王是一桩极为有利之事。
难怪段太后如此坐不住。
“从前哀家觉得你懂事,听话,如今看来,倒是哀家看走眼了。”段太后冷冷地打量着朝烟,“你是个聪明人,又岂会当真事事不察,毫无所觉?料想是这寿康宫入不了你的眼,你另得什么高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