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用那个书生贪杯与恶鬼拜堂成亲的故事将魏王哄睡了。怎么今天魏王又睡得这样迟?
小楼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心虚道:“我听师父说了,殿下他…昨夜确实是早睡,但只躺了半个时辰,便觉得酒兴十足,复又爬起来饮酒至夜半……”
朝烟听了,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等我走了,殿下又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偷偷摸摸去喝酒了?”她问。
“……姑姑,您也不能说殿下是偷偷摸摸呀!殿下可是长信宫的主子,要喝酒,当然是…是光明正大的了……!”小楼捧着拂尘,很嗔怪地看她一眼。
朝烟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总觉得自己是个老妈子,追在顽劣的小少爷后头斗智斗勇。她每天催着八岁的小少爷早睡觉,少爷耐不住烦,便装睡;等她走了,被子一掀,又起来淘。
她瞪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小声道:“也不知殿下今年贵庚?”
小楼正儿八经道:“殿下今年二十又四。”
朝烟:“……谁问你这个了!”
小楼委屈得不行:“姑姑不是问我殿下多大么?我就说二十又四了。”
朝烟没话可说。这小楼公公虽然也在魏王跟前办事,可他看人眼色的功夫,与欢喜公公比起来可是天上地下。若说欢喜是个人精,那小楼便只是颗风里草,连人形都还没修出来呢!
正说着话,门后传来“哐当”的脆响。朝烟一听,知道魏王八成是迷迷糊糊地醒了,立刻对小楼道:“我进去吧。”
“姑姑,殿下估摸着是还要睡呢,要不然,就让我进去……”小楼有些怕朝烟干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来,苦心地拦她。
“嗯?”朝烟瞟了他一眼。
“……您进去吧。”小楼被她这一眼瞟得背后发凉,抱着拂尘缩到一旁去了。
朝烟没再理会小楼,推了殿门跨了进去。
窗扇都合着,晨光难入;烛火也燃尽了,照不亮幽深的宫宇。铜脚香炉里残着下半夜的熏香,炉嘴中的一缕白烟将散不散。殿宇深处,玉帐低垂,一道人影侧卧在锦衾之中。
朝烟在帘外驻足了片刻,安静地隔帘打量魏王的身影。他的睡相大概很是不好,将这床褥锦枕搅得一团乱。
隐约瞧见有人来了,床帷之中的魏王昏昏沉沉道:“弄点水来。”
朝烟应了声“是”,便去倒了杯温着的新茶,低身奉给半睡半醒的魏王。
魏王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伸手取茶杯,冷不防见到帐外侍奉的人乃是朝烟,登时吓了一跳,道:“怎、怎么是你啊?!朝烟,你怎么来了?本王…今日醒的,也不算迟啊?你该不会是来算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