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山风绕过挡风玻璃,呼啸而过,丝丝缕缕拍打在他们脸上。
他们进了一条隧道,又钻出来,绕过了一座在山顶上的水库,才开始往下开。
顾真盘腿坐着,看看傅尧,又看看外头。
傅尧认真地跟导航开着车,没跟顾真说话,顾真耳朵里灌满了风声与音乐,别的什么都听不见。室外气温近零下,天黑路远风这么大,顾真的心却要沸起来了似的,冒起腾腾热气、茫茫白雾,直要蒸上云霄。
他们在凌晨抵达了顾真订的带私汤的民宿,顾真很高兴地泡进水里,让傅尧下来,傅尧怎么都不愿意。
最后傅尧真的下水了,过了一会儿,顾真却红着脸给傅尧抱上岸了。
到青森这一天,太阳特别好,阳光穿过冷的空气,照在过路人身上,也照得灰黑色的柏油路闪闪发亮。
他们中午到酒店,睡过午觉后,顾真想上街去走。他最近拍了很多照片,发在社交软件,定时监督顾莘有没有给傅尧点赞,可以说是非常充实非常忙碌。
路过一家乐器店时,傅尧突然停下来了,顾真被他拉进去,看着傅尧买了音箱、话筒和电吉他,就觉得大事不妙——可是又不好立刻逃跑,那样显得很没有气质和担当——只好跟着傅尧来到街边。
“我给你唱首歌。”傅尧说着,把乐器店送的装音响的大箱子放平了。
顾真在平板上写:“别在路边吧。”
傅尧没理他,兀自打开了箱子。
傅尧还是和以前一样,特别不怕冷,穿了一套灰色的卫衣,和裹着大袍子的顾真像两个季节的。傅尧个头那么高,头发小半个月不理,长了一些,手里拎着一把电吉他,看上去像个沉迷乐团的大学生。
他站在路边,把话筒立好,开了音响和电吉他,试了试音,随手弹了一段和弦。
有路人被傅尧的长相吸引了,站过来围着他们看,还有人给他鼓掌。
顾真立刻就想走,被傅尧一把抓了回来,威胁:“站着。”
顾真只好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了。
傅尧第一次在顾真面前唱歌,他弹响吉他,唱了一首顾真在Malibu时很爱听的乡村民谣。傅尧音调很准,但水平是很普通,或许是因为傅尧和顾真都好看,路人也都没走,静静听傅尧唱。
“Ivebeentoheaven,Ivebeentohell,
“IvebeentoVegas,andGodknowswhere,
“butnothingfeelslikehomelikeyoubabe
“Iloveyoumorethanyouwilleverknow。”
傅尧唱得特别认真,像小时候顾真班里最喜欢上音乐课的那个小胖子。
顾真想着就笑了,想说逗他开心也不用这样豁出去,傅尧已经唱完了。路人都给傅尧鼓掌了,顾真拉着傅尧,不好意思再用平板写字,觉得那样好像太过敷衍了,便拉下了口罩,用口型对傅尧说:“回去了好不好?”
傅尧看着顾真,低头吻了吻顾真的嘴唇,很温柔地对顾真说:“小顾哥哥,我听不到啊。”
顾真张了张嘴,鼓起了一些勇气,真的想要开口说话了,却听见路边有人叫他名字。
两个小姑娘站在不远处,激动地看着顾真,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相机。
顾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拍照,也不大有所谓,对着她们笑了笑。
她们走了过来,想和顾真说话,傅尧放下了电吉他,微微挡了一下,礼貌地说:“不好意思,顾真喉咙不太舒服。”
两个小姑娘点点头,有点羞涩的问:“那请问可以和顾真拍照吗?”
顾真点点头,她们拿出自拍杆,和顾真合影了,傅尧友情出镜。
天暗了下来,傅尧收起了箱子,背着吉他,和顾真牵着手,一块儿往酒店走回去。
就在快到酒店的转角,傅尧忽地听到有人很轻地说:“白痴。”
傅尧反应迅速地低头,发现顾真面色如常地在走,傅尧愣了愣,很怀疑地问顾真:“刚才那句白痴是你说的吗?”
“不是。”顾真说。
顾真的声音没有变,只是很轻,好像是怕控制不好音量,所以不敢大声说话。
傅尧握着顾真的手紧了紧,也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是你吧,我听到了。”
“真的吗?”顾真微抬着头看他,对着傅尧笑,说,“我还以为说得很轻。”
傅尧看了顾真很久,压下了一切激烈的情绪,只是抱了一下顾真,委屈地说:“骂我干嘛。”
顾真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傅尧吻住了,他们在高墙的阴影里接了吻,天全黑了,路灯突然全都亮了,傅尧都不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