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西槐走了一会儿,突然转头对盛凛说:“今天好像在过年。”
“往常过年就是这样,整个王府都凑在一个圆台上吃饭听戏,”谢西槐回想着,“父王爱听那些君王江山的戏,听得我和娘亲直打瞌睡,戏过了一半,我和娘亲就回院里了,这时候我们才开始真的过年呢。”
谢西槐和商灵住在宁王府北边的一个大别院里,宁王自己的院落都没有这么大,临近过年时,商灵会差人将别院装点得漂漂亮亮,等看了半场戏回去,就带着谢西槐和院里几个亲信的侍女一道烹鼎。
别院的下人们都疼谢西槐疼得没边,谢西槐有被伺候惯了的少爷娇气,却没什么少爷脾气,他喜欢像在别院过年那样,成日里一大群熟识的人在一起谈笑,大家都要让着他,每天舒舒服服过着,平顺地和喜欢的人在一道,过完一生。
可是谢西槐的一生太短太短,他很快就要过完了。
谢西槐现在说话不再等待盛凛接话了,只要盛凛在一旁听着不打断他,谢西槐一个人就能说很久,但这次他想起过年时的事情,沉默了片刻,才又继续说话:“盛大侠,等你把我送到京城里头,你还走这条路回来吗?”
盛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谢西槐也看不懂,只好执拗地又问盛凛:“走不走啊?”
“什么事,说吧。”盛凛敲敲谢西槐的脑袋,才道。
谢西槐肠子直,自动把盛凛这句话理解成了“走”,还在心中想这盛凛真是爱装酷,问他什么问题,总也不能好好回答。
可惜他还有求于盛凛,不能说这些砸场的话,他停了停,又软声请求盛凛:“你若是经过莫州,能替我买一个花灯带给我娘亲么?我打听过了,在客栈后有一家铺子,一年到头都有花灯卖的,就叫陈记灯铺,替我买一个和这个灯一样的。”
他举起手里的灯,给盛凛看,烛光透过橘红的纸灯笼壳子,温柔地笼在谢西槐的脸上,他的眼睛又大又亮,鼻尖微翘,有一个好看又俏皮的弧度。
谢西槐的嘴唇微张着,要是盛凛不答应他,他还能说出一百句话来说动他。
谢西槐像三月春风里第一眼瞥见的桃花,他是最早的,也是最好的。
“好吗,盛凛?”谢西槐放下花灯,坐在护城河边的石头上,“就说我很喜欢,我送她的。”
他等来等去也等不到盛凛回答他,觉得无聊了就又站起来往回走,走着走着累了,离客栈还有很远,谢西槐倚着盛凛,挂在他身上走,他手里的那个花灯也熄了,索性把两个花灯都丢了,没脸没皮地叫盛凛抱他走。
没想到盛凛还真的把他抱了起来,并扣除了他私自加给自己的两朵小花。
谢西槐缩在盛凛怀里,心说和盛凛老相识了,到底还是有些感情在的,要是谢西林走累了要叫盛凛抱,不知道盛凛会不会抱。
谢西槐在脑海中想出了谢西林要求盛凛抱他的场面,心中突然愤怒起来,这谢西林都二十多岁了,还要叫盛凛抱,那还要不要脸了。
盛凛脸不红气不喘地抱着谢西槐走到客栈,把谢西槐被放回c黄上,谢西槐扯着自己的衣裳解不开,盛凛上手帮他脱,两人合力很久才把谢西槐给扒光。
谢西槐换上了亵衣亵裤,爬到里头,打了几个滚就睡着了。
8。
看完花灯,就没有什么借口留在莫州了,又要马不停蹄的赶路。
谢西槐从早上从被窝里挪出来,就开始唉声叹气,他慢吞吞跟在盛凛后面,一会儿说“好几天没上马车,我可能胖得挤不进去了”,等盛凛把他抱上马车,替他拉开粗布帘子,他往里张望了一番,又道:“这车看着都快散架了,本世子金贵身躯,皇上还在京城等我,真是不敢进去。”
两人僵持许久,谢西槐才不甘愿地爬进去,抱着他的软被,回头对盛凛道:“被子潮了,要是能回厢房晒晒就好了。”
谢世子这些掺着私货的话都是得不到回应的,马车跑起来了,他只好问盛凛:“盛大侠,我们下一站去哪儿呢?今晚能在房里睡觉么?”
莫州附近还是有几个邻城的,距离都不算远,谢西槐特地问过小二,小二帮他算了算,依照马车的速度,到宝昌府应当是未时,这个时候颇有些尴尬,不走呢盛凛必定觉得浪费时间,走呢,要赶到平州,再早也得过子时了。
虽说谢西槐心中已认定又要在野外过夜了,还是禁不住想要探探盛凛的口风。
“宝昌。”盛凛微微转过头和谢西槐说话。
“那过宝昌之后呢?”谢西槐爬出去一些,脸快贴着盛凛的背,他就怕呆远了听不清盛凛说话,“我们睡到平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