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近一个月,盛凛是什么样的人,谢西槐再是迟钝也清清楚楚了。
他垂头丧气地把馒头掰成两半,咬了一口,嘴里塞得满满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咬着。
盛凛吃完了,背着剑往外走,谢西槐连忙吞下了嘴里的馒头喊他:“我的行李还在楼上呢,我又不是非要去,做什么这么急。”
“这么说,还是你想去?”盛凛抱臂俯视还坐着喝豆浆的谢西槐,问道。
谢西槐撇撇嘴,才道:“或许是吧。”
“我去看看追云,”盛凛对他解释,“它不曾拉过马车,腿上被粗绳蹭伤了。”
“是么?要不要紧?”谢西槐突然觉得有希望了,立刻体贴地问候那匹带给了他无数伤害的马,“是不是要休息几天养一养伤呀?”
盛凛耸了耸肩:“也无不可。”
谢西槐高兴得要跳起来了,馒头丢在桌上,激动道:“那好啊,那我们再在莫州停上两天如何?盛大侠成日赶车也累坏了吧,也要稍作歇息,才好赶路。”
盛凛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就出去了,谢西槐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一道去看马,来到马厩边,蹭到追云边上,假装心疼地摸着它的头,对它说话:“追云啊追云,这一路辛苦坏你了。”
旁边有个来给马槽倒糙料的听见了谢西槐深情款款对着一匹马说话,多看了他好几眼,心道这人看起来是个小少爷,实则却真真是一个爱马之人啊。
发表完一番关爱追云的长篇大论之后,谢世子最后总结道:“我们多歇息几日,你好好养伤,我好好照料盛凛,带他去看花灯。”
两人就这么在莫州住下来,准备等待明天的花灯会。
莫州人多,盛凛在房里凝神静气地调气,谢西槐也不敢出门,呆在房里无聊透了,就跑下楼去喂马。
他百无聊赖喂了一会儿,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张望张望外头,又看看楼上他们厢房闭着的窗户,脚不听使唤地向外走去,走向了挂着商旗的银楼。
银楼里有不少客人在看饰品,谢西槐生得机灵漂亮,白白嫩嫩,虽说衣着普通,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娇生惯养的贵气,站在外头的一个售物娘子迎着谢西槐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问:“这位公子,请问要看些什么?”
谢西槐摆摆手,道:“随意瞧瞧。”
售物娘子陪着他绕着大堂走了一圈,介绍各种饰物摆件,说的嘴都干了,谢西槐没看中什么,左右看了一圈也没见到管事的眼熟的人,想着一个售物的娘子也不知道商家的事,问什么都可疑,只好说再去别处看看,抚抚袖子走了出去。
花灯会还有一天,街上挂灯的木头架子就搭出来了,各个店家都在门口放了几个小架子,挂上了几个自制的小花灯,迎接花灯节的到来。
谢西槐他们住的客栈拐个弯就是莫州道,小二也在门口敲敲打打搭木架子,谢西槐探头探脑地问小二:“客栈的花灯呢?”
“还没送来,”小二把木架子装好了,拿着抹布边擦边道,“今晚就挂出来了。”
谢西槐兴冲冲跑上楼去,告诉盛凛这个好消息,又说:“你说,我们厢房门口搭一个架子放花灯怎么样?”
“你要放什么花灯?”盛凛问谢西槐。
谢西槐想了一会儿,道:“放个画着莲花藕段的花灯吧,我看见商家的银楼门口就挂着,很好看。”
“我们属地没有这些,”谢西槐摸了摸手腕,道,“邯城风沙太大了,挂着灯笼都要被吹跑了,但是王府后头的梅林里可以挂。”
“是吗?”盛凛随口答他。
“你以后可以和谢西林去那个小亭子里下棋,”谢西槐邀功似的说道,“我都替你想好啦。”
盛凛闻言一顿,忽地对着谢西槐笑了笑:“殿下想的真周全。”
这话应该是在夸奖谢西槐,谢西槐却觉得盛凛在嘲讽他似的,他抬头观察着盛凛的脸,瞪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端倪来,但谢西槐到底是阅历不够丰富,读不出这个阴险的江湖人的心。
谢西槐突然问盛凛:“我现在有几朵小花啊?”
“一朵。”盛凛想都没想就道。
谢西槐见盛凛回答的这么快,总觉得他就是随便扯了一个数字,追问道:“怎么算出的一朵?”
“原本有三朵,乱跑扣一朵,看花灯扣一朵,剩一朵。”盛凛说得头头是道,他还是头一回说这么长的话,谢西槐给他唬住了,还真觉得有那么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