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是李殊离幸福最近的一天,而美梦未能延续太久。
从酒店离开后的十分钟耗空了李殊未来三个月的所有耐心,他想立刻给沈宜游发一条短信,或者回到昨天在电梯旁碰见沈宜游的时刻,重新抱着沈宜游睡一晚。
但前者不合时宜,后者做不到。
李殊没有做好,他让沈宜游丢失了憧憬和快乐。
他想学会恋爱的特殊手艺,想要有台人类表情心情翻译器,成为一个沈宜游解读专家。
下车的时候,上市团队给艾琳来了一个电话,沟通路演事宜。
李殊走在前面,临时想到可以将沈宜游比作挤在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中的一行十六进制数值,并创造了一个他认为很凄美的爱情故事,记录如下:
为了融入二进制,十六进制数做了许多努力,最后1。同化了自己,2。在无言放弃后离开,但无论如何,在故事结尾,十六进制数值都从二进制世界消失了。
二进制程序无所察觉地在无数条代码中循环反复地自查,寻找他的十六进制数值,并孤独地运行了一生。
第十八章
沈宜游的八月比他想象中的更忙碌。
布展时各种琐碎的问题频出,沈宜游只能带着助理和工人东奔西走与各色人沟通。
到了下旬的某一天,运气才稍有了些起色,在首都见过面的那位艺术家突然给沈宜游致电,称对主题很感兴趣,思考过后,决定与沈宜游合作。
沈宜游便又与合伙人一起,开始为此奔波。
而李殊自路演开始后,隔几天就换一个地方,沈宜游都经常弄不清他在哪。
但沈宜游隐隐地察觉到了李殊的变化。
与沈宜游电联时,哪怕两人什么都不聊,各自在工作或者做事,李殊用沈宜游答应过他“不会不接电话”为由,要求电话一直接通,直到沈宜游真的要睡了,才愿意说晚安。
与此同时,李殊还会在各种语境下对沈宜游突然袭击,bī问沈宜游“考虑清楚了没有”,qiáng调“公司马上要上市了”,而后可怜地表达自己十分想念沈宜游,说一些类似“每天都对你很满意”,“觉得你非常好”的话,并且信誓旦旦保证,如果沈宜游来他公司工作,绝对不会被开除。
沈宜游觉得他们联系得太过频繁,也想过要压缩电联频率,但李殊缺乏安全感时的表现每每让沈宜游心软,两人的关系便不可控地变得不明不白。
李殊与以前相较更体贴了一些,可是问题似乎仍旧横贯在他和李殊之间,令人烦躁不安。
沈宜游有一种拖泥带水的无力感,害怕继续这么下去,他们还是只会重复以前的相处模式。
但他自己不知该如何解决,而那个觉得根本没问题的李殊就更靠不住了。沈宜游有时会想,或许他应该对李殊更坚决一些,但有时又觉得或许坚决也毫无意义。
在犹豫之中,时间过去了大半。
八月底的一个白天,李殊突然给沈宜游发了一篇名为《X。Bin的一生》的短篇故事,他说这篇小说由他朋友弗雷德所创作,感动了很多共同朋友,所以抄送沈宜游共赏。
沈宜游晚上到家才有时间阅读,短篇一共一千个单词不到,几分钟就看完了。
他倒不是看不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遣词排句jīng确得仿若机器写就的故事会让很多朋友会感动,不过李殊的字里行间仿佛很希望能听到沈宜游的反馈,沈宜游便还是想了几分钟,挤出了三个字发给李殊:“很感人。”
这天李殊路演到日内瓦,收到短信时应该正值下午四点,沈宜游以为他在忙,但回信很快就来了:“说具体一些。”
沈宜游有点莫名其妙地问李殊:“感人怎么具体。”
李殊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沈宜游接起来,李殊说:“有什么特别的感悟吗?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有改善方法吗。”
“……因为不配吧,我不清楚,”沈宜游实在是没有头绪,就岔开话题,问李殊,“你现在一个人啊,听起来很安静。”
李殊沉默了少时,“嗯”了一声,没有再追讨沈宜游的读后感,告诉沈宜游说:“晚上有餐会,刚换了衣服。”
“什么衣服?”沈宜游问他。
李殊不情不愿地说:“西服。”
“上市团队坚持说穿着正装能营造CEO可靠的形象,争论太làng费时间了,”李殊解释完,又对沈宜游说,“下一次我要换团队。”仿佛很怕沈宜游提起他曾经私下散播的对西装革履的批判性言论。
沈宜游觉得李殊这样很有趣,就问他:“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因为沈宜游也只在一张低像素的偷拍照上看见过李殊穿正装,照片上李殊对面还坐着绯闻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