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听着这话,莫名地感到有点儿扎心。回想起验尸当日看到的梁谭氏的尸体,那令人发指的惨状,也不知这「天恩浩荡」该从何说起,也许对于杀人凶手来说,这侥幸的逃脱确实是「天恩浩荡」,但对于那具暴尸场院的女尸又何曾有过半分的天恩!
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生时女子是男人的附属品,即便是死,也可能成为男人利益的牺牲品。
事过百余年,梁宽杀妻案的「真相」虽然没能记载在大清的官方卷宗里,但是这位杜凤治杜知州的私人日记《望凫行馆宦粤日记》中却有十分详细的记载。
若将官方记载与杜知州私人日记进行比较,则会发现杜老爷为了这个案子可谓是费尽心机、机关算尽,终将一个泼皮无赖故意杀妻构陷的恶性案件做成了安善良民因家庭琐事失手致人死亡的意外事故。而最后,杀人凶犯竟然堂而皇之地安然返乡了。这也充分揭露了封建法制的缺失与荒谬,以及受到封建压迫的女性悲惨的命运和遭遇。
第二章验浮尸与干尸
一、水潭里的浮尸
清。嘉庆十五年,眼看年关已近,家家户户正在准备过年,然而在西安府宁陕厅黑沟口村里,一个令人恐慌的消息打破了喜庆祥和的气氛。
「死人啦……」、「出人命啦……」
各种流言似刺骨的寒风一般呼啸着吹遍乡村的每一个角落……
腊月二十八日晌午时分,乡民田经格慌里慌张地跑到乡约汪崇德家报告,说在村外水潭里看到一具浮尸。
田经格惊恐地瞪大着眼睛,双手夸张地比划着说道:「天爷啊!看样子已经泡了好些天了,都胀起来啦……」。
汪崇德听到后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叫上村里几个壮劳力和他一起赶到现场。
眼见着那浮尸脸朝下的漂在潭边,半边身子被岸边的荒草遮掩着。那人头已经胀得如同个大南瓜,一只手隐约看着像是一只超大号的灰白色手套。
不用看正脸,就已经令人毛骨悚然。
几个后生小声嘀咕着:「许是水鬼索命嘞……」、「年关啦,小鬼儿没有锁够人口,这是急着拉人充数嘞……」
汪崇德见此情景也是后脖颈子冒凉气,不敢安排人上前打捞,生怕一碰之下那尸体会支离破碎。
他不敢怠慢,一边吩咐人看好现场,不许乡民接近;一边安排几个后生准备搭建验尸席篷的材料。随后,便扯着田经格一路小跑地往宁陕厅衙门跑去。
按照朝廷的春节礼制,此时衙门早已经封印多日,而时任宁陕厅同知的王凤坦王老爷接到报案后,知是人命关天,且有验尸的职责,不敢轻视,于是急传差役、捕快、刑书、仵作等众人,一同下乡验尸。
宁陕厅本是小县规模,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桩案子,像这等人命案更是少见。尽管前几日便有小吏在闲谈中提及黑沟口近一个月来似有人口失踪的可疑风声,但是民不举、官不究,同知老爷也只是吩咐留意一下,如有案情及时上报便是。
可万没想到这一年都快太太平平的过去了,年底却闹出个人命大案,怎能不让人着急上火!
赵庆来,三十多岁,本是宁陕厅的仵作世家,有着家传的勘验手段。根据雍正六年朝廷颁布的仵作额设规定,宁陕厅按照小县规模仅设置了一名官方仵作。虽然宁陕厅一直就有多名民间仵作帮助乡民们料理殡葬之事,但是这唯一的一名官方登记仵作则非赵庆来莫属。
通常为了区分官方仵作和民间仵作,就有将官方仵作称为「内仵作」,民间仵作称为「外仵作」之分;但对于内仵作来说,仅凭官府每年发放的六两工食银很难维持生计,尽管每次出差办案都有二钱银子的赏钱,但是这一年到头哪有那么多命案需要仵作出手?再说,内仵作也只是官府传唤才来当差,平日里也不必成天待在衙门,为此,内仵作也常常接受乡民的雇佣,帮忙办理民间的殡葬事宜。
至于赵庆来,他也是如此,官、私两面的业务都会接手,只是赵家是祖传的仵作世家,手段高强些;因此,有时还会被借调到邻县去勘验些腐尸、骸骨等疑难的案子,或者是给一些学习仵作传授些技艺,多得些个银子罢了。
赵庆来接到衙门里的传唤,说是同知王老爷急着要下乡查案,让他赶紧去衙门报到。
赵庆来暗自思忖「这可是怪事了,大年下的怎么还出命案了?」。
心里想着,可手脚不敢怠慢,他跑到衙门班房赶紧找寻平日里就整理好的草药袋和验尸所需的工具箱。眼见草药袋放在原处,可这工具箱却平白的没了踪影,这可急坏了赵庆来。
那工具箱里除了验尸用的刀、剪、锤、锥、纱布、手帕等物之外,还有前几日刚从库房领取的一根银钗。本想着过年封印,这班房里有人日夜值班,想来最是安全,可谁想到偏偏就找不到工具箱了,这要是丢了可不得了,再加上老爷眼看着已经出府了,时间紧急耽误了公事可就麻烦了。
正在着急之间,值班的差役老刘刚从茅厕回来,看到赵庆来一脸慌张,就问他道:「干撒尼?都歇假哩,你跑这儿弄撒咧?」
赵庆来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