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和老罗这两个四五十岁的老仵作一路蹒跚地走在夕阳下,路边不时有行人经过,认识的人不免打个招呼,也是飞也似的走开。
老罗耐不住一路的寂寞,开口问老梁:「你看这人是谁杀的?怎么这么心狠啊,把个妇人砍成那样?」
老梁抬头看看西斜的日头,叹了口气,走一步说一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七月二十七死人,八月初才来报官?」
「眼看着老婆的尸首歪在自家门外,烂着也不管?」
「要说那妇人被砍死在墙边,那墙上和周围的地上就那么一点点的血迹?」
说罢,老梁回头看了老罗一眼,也不再多说,只是一路走去。夕阳把两个老仵作的身影拉得老长……
三、谁是凶手
此案再次升堂审理,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公堂之上,梁宽母子声泪俱下,再次痛诉赖正义带领子侄上门逼债时的行凶过程。
而赖正义也在堂上喊冤陈述,说他那天确实是去梁宽家讨债,见梁宽家里正在吵闹,似是梁宽母子和梁谭氏发生争执,他看到情况不对,便转头回家;谁知已经走出很远,又被梁宽带领梁氏族人上前不由分说将他捉回梁家,此时方知梁谭氏被杀,而梁宽诬赖他杀死梁谭氏,非要他将之前债务一笔勾销,不然就要送他见官抵命。他心想债务事小人命事大,若他答应了梁宽,岂不就等于认了杀人之事,这怎么可以答应呢?于是便被梁宽囚禁起来,直到差人前来解救方才被带回府衙。如今在这大堂之上,还请青天大老爷给他做主!
杜知州听罢双方陈述,直奔疑点,问梁宽:「为何七月二十七日发生命案,八月初方才来报案?」
梁宽低头答道:「小的从小胆小怕事,不敢见官,本想私下与赖正义了结此事,谁料这赖正义心如铁石,不肯私了;又听说他老婆要来告状,于是迫不得已才抢先赶来喊冤。」
杜知州又问道:「那为何你们只捉拿了赖正义,他的子侄们却逃脱了?」
梁宽小声答道:「他那俩子侄年轻力壮,又持刀在手,甚是凶悍,小的们都吓傻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小的们上前阻拦时,我老婆已经被砍死了。小的们怕逼得紧了他们再杀伤人命,于是便不敢追赶。」
杜知州闻听,稍一思索,又问:「当时又有何人见证?」
梁宽闻听急忙答道:「当时有小的哥哥梁求一直在场,他全都看到了,老爷可传我哥梁求来对质。」
杜知州闻言,便命令差役去传梁求来问话。此时旁边的赖正义跪爬几步上前大声哭诉:「老爷不要听他一派胡言,小的真的没有杀人啊!小的当天一个人去讨债,并没有什么子侄跟随,更没有带刀啊!求老爷给小的做主啊!」
杜知州一排惊堂木,高喝一声:「公堂之上,岂容你大声喧哗!」
堂上众人闻听都是一震,赶忙闭嘴收声,小声抽泣。
杜知州心想,目下还要等找到人证和物证才好继续问案,今日暂且退堂,择日再审便是。于是便吩咐衙役们将众人先押起来,此案择期再审。
此后,证人梁求被带到府衙问话,他的证言与梁宽完全一样,这就使得杜知州不得不怀疑赖正义在说谎抵赖,可恨这放债小人逼债不成,又指使子侄杀伤人命,其情可恨,待我升堂问个明白,不怕他抵赖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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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会理州衙提讯单
正当杜老爷准备差人去捉拿赖正义的子侄回来好一并发落之时,却有差役来报,说出了一个令此案陡然逆转的消息!
差役私下打听出,有不少村民瞧见,赖正义当日去枫梢村之时只是他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子侄一同前往。
当杜老爷再问可有证人肯来作证时,差役答道:「据提供消息的人说,这梁宽在村里是人人皆知的泼皮无赖,平日仗着有几个狐朋狗友,一直小偷小摸,为非作歹,邻居们都避而远之。出了这等事,乡亲们躲避还来不及,谁也不敢出头作证。」
杜老爷闻听此言,刚刚燃起的那点儿心气儿又被扑灭了,一时无言,低头不语。
那差役倒是机灵,忙上前说道:「老爷莫不如请来此处乡绅名仕,想来这些人平日里消息灵通,更不会欺瞒说谎,若得他们相助,岂不是……」
杜老爷听闻此言,仿佛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急忙让差役前去邀请本地乡绅名仕前来议事。
第二天下午,众乡绅如约而至。
众乡绅嘴里的梁宽,和大堂上胆小怕事的受害者形象截然相反。
此人一贯好吃懒做,还有抽大烟的烟瘾,大肆挥霍家里的钱财。
他老婆多次规劝,他不但不听,反而心生怨念,经常吵架闹事、打骂老婆,这个事情村里人人皆知。
说到梁宽往日的种种恶行,众人义愤填膺。
加上有村民目击赖正义是独自前往梁家的,众乡绅断定,这件梁谭氏被砍杀的案子就是梁宽所为:他为了赖账,不惜借机杀害老婆,再诬陷赖正义!
为了证明梁宽的恶毒残暴足以做出此等人神共愤的事儿,众人都肯为赖正义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