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回表演后皇帝陛下说有赏,到头来也只是遣了一位宫人带来一个精致礼盒,道,圣上听闻夫人品茶方面颇为精到,特意叫咱家带了这盒“庐山云雾”赠予夫人,此为茶中珍品,还望夫人收下。
我自然也收下了,头一回冲泡,恰逢云深下朝,他脱了官服,在一旁净手的时候,问:
“今日这茶闻起来似是与往日不同。”
我道:“这是皇上送来的茶,”我又补充了一句:“庐山云雾茶。”
他走过来,顺手便端起我那茶一饮而尽……末了,凝眉道:“香气清鲜,叶底明亮,确实是好茶。可惜茶质过浓,阿珩莫要喝了罢,晚上难以入睡便不好了。”
我指了指那空荡荡的杯底:“可是你也喝了……”
他问:“我喝了无碍。”
我直言:“你睡不早,我恐怕也会睡不早。”
他闻言,素净的面上又腾起隐约红晕,他抱起小桌上的茶盒,搁回架台,边道:“阿珩还请宽心,为夫定不会叫你晚睡。”
话毕,扭头便要推门出去,我急急叫住他:“隽之,官服虽已换下,外袍还未更上,你要穿着中衣出门……?”
他垂眸一瞥,握拳于唇边咳了两声,又三步并作两步疾疾走回里间,片刻著上一件月白长衫又疾疾而出,其间未再看过我一眼……
不知为何,云深在听完我那话后竟变得不自在。我意思是,同塌而眠,他若是在我边上辗转反侧,我定然也会受些影响睡不着……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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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实在是百无聊赖,跑去后园喂鱼,琉连也来府上了,约莫是比我还要无聊,蹲在一边装蘑菇数花瓣,我扔了最后一把鱼食,看绿水小荷之中,几尾锦鲤摆尾涌来,倏地想起一事,提议道:
“阿连,不如咱们去从云阁看看?”
琉连跳起来,“好啊!”后又耷拉下脑袋,问:“白夫人啊,你是去当那箭靶的么?”
我道:“非也,我想京城中女子只知有我白珩此人,却并不知我相貌,我伪作那从云阁中人,有何不可?”
琉连又回了劲:“好主意,咱这就动身!去那膜拜云相的组织里头探探究竟。”
我松了簪子,作双平髻,又换了身粉衣,确信自个儿如未嫁少女一般了,同长生朝府外走。
结果又被福伯拦下,他上下打量我两眼,捋了把小须,道:“夫人又私自出府,还作如此打扮,这是要去哪?”
我道:“去那从云阁逛逛。”我又道:“此事可以告知丞相。”
他一愣,笑道:“怕是上次那事定叫夫人认为老奴是多嘴之人了。夫人长日深居府中,此番出门老夫便不多做阻拦,那从云阁女子尤多,鱼龙混杂,还望夫人事事多加小心。”
我回:“好,还请福伯放心。”
阿连在我身侧一个劲推搡我,方一出府,就跟飞出笼的鸟儿似的一溜烟跑到我前头去了,我失笑跟上。目视她走到府旁胡同拐角,不料里头突得窜出两名身材粗实的女子,刷得一下用麻布袋将琉连自上而下套起,一人抬脚,一人搬头,扛了便走,动作一气呵成——
只听那二人开始大声交流。
一女道:“嗤,听说这白珩力大无穷,现在看来,也没多厉害嘛。”
一女附和:“就是,一个麻袋解决掉她~”
……
我目瞪口呆愣了一下,赶忙追了上去,结果那俩人又回过头来,怒目圆睁朝我瞪来,其中一女喝道,嗓音洪亮:
“小丫鬟!你家夫人如今在我们手上,让你家相爷速来从云阁取人!”
话完就着拐角一下子消失了。
我:“……”喂!抓错人了啊喂……
在原地揉了一会太阳穴,我决心还是一人先去那从云阁探探,从云阁在京城名声响亮,人人皆知,我随意拉了几个路人问问,便循着他们所示之处找到了从云阁——
一座古朴高楼,美轮美奂,镀金牌匾上著“从云阁”三字,据闻乃为当今圣上钦笔。放眼望去,台阶回廊摆满繁花滴叶,楼上楼下皆为女子。有摇着团扇的豆蔻少小络绎不绝往里头走,当然,也有拈着绣帕的及笄女子鱼贯而出。离门三里处,便能闻得一股清香,并非妓馆的庸脂俗气,也非酒楼的菜香酒香,香乃上品,是为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之用。
两位佳人立于门口左右,专门收帖,女子只有交了帖子才可进门,我看了看自己空空两手,颇有些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