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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我觉得您和相爷最近比往日要恩爱的多。”
清早,文袖进房奉茶,搁茶的同时也搁下了这话。
我干巴巴朝文袖笑了两声。心想着,这相府的丫鬟下人还真都是眼尖心快,明察秋毫,我与云深还真未在旁人跟前刻意亲密,依旧如往常一般维持着相敬如宾的态度,她们是如何看出来的?
近几日身体上时常会莫名有点轻微的乏困,常人皆春困,我却平白添出一身秋困意图,也不知何故。
只得换了身薄衫在庭院里头四处闲晃,赏景喂鱼,打发无聊。
倚在半凋的荷塘边,斜眼一池碧泊因风皱面,耳边隐约有风带来些微响动,像是有人在哀泣的声响。
我问身侧文袖:“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文袖思忖少顷,面色有些郁沉的不自然,回我道:“大抵是下人犯了错,被挨打了在哪块偷偷流眼泪呢。”
我摆正上身,斜觑她:“要不,我们去看看?”
她闻言道:“有甚么好看的,这些事多的去了。”
我收回眼光,不再看她,只稳住心绪竖起耳朵,想寻那泣声吹来的方向,凝神半晌,因为太过隐约,只能听出是女子的哭声,却听不出来处。
未果,只得作罢,搁下裙摆慢吞吞回了屋里。
上回相府纵毒火灾一事,我一直未从心上略去,相反好奇更甚,介于身边耳目众多,也不多言,只想着自己还是处处小心为妙。
那日的纵火犯韩嫂我也一直未见过,某回在房内用膳时问起文袖来,她摇摇头也说出了此事很久不见,怕是被老夫人罚回家闭门思过去了,只是神情比方才在荷塘畔的还要不自然。
我觉得,此间一定有什么蹊跷。
翌日,趁着下人午休,云深出门之时,我一人待在房内将云府的地势房址回忆了一番,大抵简略作于宣纸上,后携着那张地图在相府内四下绕了一圈,对比着地图,发现来相府的这大半年,我当真已经是无聊到将其逛了个遍……不过……
有个地方……我却是一直未曾去过……
相府的后院。
——位于相府的最深处,埋没在百花园之后,常年人迹鲜至,较之上回被烧的云鹤堂更为清冷死寂。
越过秋分稍有些萧萧的百花园小径,拨开纵横交叉的杂糙灌木,我见到了这个萧索后院的大门,被一只大锁紧紧封闭,似乎是一副许久未有人来的样子,但垂头看看脚下,却有鞋底践踏过的糙汁凝固在地面,宣告着此处不久前确实有活人来过……
我也不顾那些杂糙刺人,向前一步,去拨了拨那颓废红木门上的锈迹斑斑的大锁。
铁锁敲打在木门上的响动在此番寂静里显得格外清脆……
啊——
里头一声哀戚的惨叫刺破长空,惊得我心悸不已,连续倒退好几步也得以稳住脚步。
——什么人?!你是谁?!
里头声音听上去是个女子,仿若疯了一般捶门咆哮,惊得我不敢再向前挪动一厘。
我听得自己嗓音有些颤抖答她:“我是……不小心误访这里的一位云府的新下人,打扰到你了吗?”
“我想出去……”里面的女子放低声音,哭腔糙木含悲:“我想出去……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我……想出去……我已经被关了很久了……他们把我从那里又关到这里……我想出去……火……大火……”
她说着说着已经哽咽到再难憋出一个字,语气里头的绝望叫我这个一无所知的旁人都不由泛出一阵心疼。
我再一次尝试着靠近那木门,温和问道:“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她还是在哭号,一个字都未回我。
我继续按捺住心跳,试探地叫了一句:“你是韩嫂吗?韩嫂?”
突然,门上一阵巨响,放佛是有人在里头往门板上,很激动地用力撞了一下,紧接着,我目及到门fèng里头一只通红可怕的眼睛,透着绝望的灰白,布满疲倦的血丝,那只眼睛在看到我之后,原先死气沉沉的晦暗如回光返照一般堂亮起来,那女子有些狂躁而惊喜地唤道:
“太子殿下!殿下!你是来接小韩出去的吗……?”
“小韩终于又见到殿下了……殿下……”
“殿下……”
她说了许久,字字句句脱离不开殿下二字,我指了指自己:“……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