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俊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头戴礼帽,白衬衣、背带裤,还打着一条领带,打扮颇为时尚,而他搀扶着的孕妇也穿着宽大的特制洋裙,烫着波làng卷发,妆容jīng致,似乎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时髦夫妇。
不清楚对方到底哪里值得孟晖如此关注,魏崇稳本能的不喜欢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出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抬手捏住少年尖尖的下巴,将他的头扭向自己,魏崇稳挑了挑眉,语气不悦:“你在看什么呢?”
孟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多瞧他一眼,目光径直穿过魏崇稳的肩膀望向他们身后的年氏,青紫色的唇瓣紧紧抿起。
——由于原身出生那一段时间,正好是年翔飞想要休妻、与年家闹翻的时候,所以年家人鲜少会在原身面前提及这个父亲。原身只知道他的父亲在外求学,却不知对方恰好就在淄市。
不过,深想一下,这似乎也是有迹可循的。毕竟《新文学》的杂志社就在淄市,以年翔飞那种文学水准还能经常登上这种喉舌刊物,无非就是借了地利之光。只要与杂志社的编辑们有了些jiāo情,但凡是遇到水准相差不多的作品,编辑肯定会更加倾向于选择自己熟识的人。
当然,对于原身的父亲到底在哪,孟晖是不在乎的。他只是担心自己尚未教母成功,这个渣爹就跑出来搅乱年氏的心绪,让自己的一番辛苦功亏一篑。
被孟晖无视,魏崇稳更加不开心了,但他却没有发作,而是同样扭头向后看去,这才发现年氏的脸色更加难看。
紧紧抓着手里的帕子,年氏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巴掌大的瓜子脸煞白一片,抹了口脂的嫣红唇瓣被牙齿咬得泛白,而那双盈盈水眸中更是情绪复杂,妒忌、悲怆,自厌又自卑,紧紧盯着那人群中扶着孕妇的男人,几乎立时就要落下泪来。
见年氏这么大反应,魏崇稳皱起眉来,本着照顾丈母娘的心思伸出另一只手,扶了年氏一把,以免她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软倒在地。
胳膊突然被男人宽大有力的手握住,年氏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魏崇稳的搀扶。
对于年氏的躲避,魏崇稳也不怎么在意,漫不经心的将手收回,重新揽住怀里少年纤细的腰肢:“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第二次被这对母子俩无视了。年氏抓着帕子垂头不语,而孟晖则皱着眉,似是颇为烦恼。
眼见被两次忽略的元帅差点要炸,身为全能副官的赵谷立刻上前一步,为自己的长官解围:“元帅,那位先生叫年翔飞,是年少爷的父亲。”
当初,魏崇稳让他调查“琼枝先生”的时候,赵谷不仅拿到了对方的住址姓名,还顺手将他的祖宗十八代一起查了一下。年翔飞在淄市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才子,经常参加些诗会文会,还时不时在刊物杂志上发几篇诗词散文,质量不好数量来凑,好歹也在公众面前混了个脸熟。而他那位女朋友的父亲周德升则是个商人,颇有些人脉资产,也算是淄市名流之一,经常带着这对小情侣参加上流人士的舞会晚宴,帮他们在上流圈子里扬名。
听赵谷这样说,魏崇稳自然心领神会,顿时冷笑一声:“放着家中的结发妻子不管,对于身患重病的亲子亦是不闻不问,反倒陪着外面无名无份的野女人来做产检,当真是好一个‘父亲’。”
魏崇稳的声音并不大,却铿锵有力,让周围人听得一清二楚,而那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嘲讽鄙薄更是人人都能听得出来。
顿时,无数双眼睛纷纷看向年翔飞两人,直让这对小情侣面上青青白白,煞是难看。
魏崇稳对于年氏没什么想法,也懒得为这种软弱可欺的女人抱不平,但他万万容不得自己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的少年,却被生身父亲弃之如草芥。
赵谷本人也看不惯年翔飞这等抛弃妻子的男人,再加上自家元帅如此在乎年小少爷,此时帮对方开口撑个腰,必然能够讨得心上人欢心。
怀揣着如此想法,致力于为自家上司打助攻的赵谷轻笑一声,火上浇油:“您别看这位年翔飞枉为人父、枉为人夫,却还是淄市有名的大才子呢,经常在刊物杂志上露脸。”
“呵,他的诗文我倒是看过几篇,无非就是些风花雪月、歌颂爱情。”魏崇稳面露不屑,“这般三心二意,连一家之主的责任都承担不起来的东西,还有脸谈什么爱情?他连个男人都不配当。”说完,魏崇稳犹不满足,话锋一转,“就是因为文人里有这么一群恶心人的东西,我才瞧不起他们。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身不修,家不齐,连自己那一摊子烂事都理不清楚,又哪里有资格对着国家大事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