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部的空气一下子挤压,一口气没喘上来,噎住。
身上的重压,额角的疼痛,灯光闪烁,音乐刺耳,天旋地转,意识渐渐不清,似乎一个劲的往下沉,堕入地狱……
猛地惊醒,睁大眼睛看着床顶的帷幔,晓彤轻轻呼了口气。
原来是做梦……
抬手摸摸自己的额角,光滑没有一点疤痕,只是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睡梦中的疼痛与重压感也早已消失不见,独留一身的冷汗沾襟。
梦中的情景也如青烟消散,除了嘈杂与狂躁的感觉,什么也记不起来。
心脏仍旧在狂跳,一声一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怔怔地躺了半饷,才发现身边传来轻而稳的呼吸声。
猛地吓了一跳,晓彤坐起身,看着身边熟睡的人。
月光透过窗棂,淡淡地覆在他的脸上,陌生却又熟悉。晓彤看着他,忽然露出笑容,伸手捶捶自己的头。自己竟然睡得懵了,连自己的相公也认不出来……
窗外传来几声鸡鸣,但是因为快要到冬季,天色仍旧漆黑。晓彤蹑手蹑脚地绕过他下了床,生怕吵醒熟睡中的人,然后迅速裹上衣服,阻挡住入体的寒气。对着铜镜草草地挽了个发髻,晓彤约莫着估量了一下时辰,大概是寅时了。
相公估计很快就要起来了,然后梳洗一下,吃点东西,再读会儿书,辰时左右就要去村里的私塾教课。
轻手轻脚地推开屋门出到院子,阴凉的夜风一下子吹到身上,晓彤打了个寒战,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紧紧裹了一下。
院子的栅栏边,养了很多年的阿黄蜷着身子,听见有人过来,竖起耳朵抬起头看了看晓彤,嗓子里呼噜呼噜两声,甩甩尾巴,再次低下头。
到院子的井边打了两桶水,一桶给自己用,另一桶待会要去灶房烧一下,相公喜欢用温度适中的水洗脸。
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温度更低,手放在里面可以感觉到刺骨的冰冷,晓彤稍微适应了一下,才敢撩起水来泼到脸上。冰凉的水接触到温热的面颊,原本睡得有点昏沉的脑子立即清醒过来,随便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水滴,晓彤急匆匆地提着另一桶水进了灶房。
烧好水,准备好早饭,里屋里传来响动,想来是相公起床了。
晓彤转身将热水与冷水掺在一块,调试好温度,然后将端着盆进了里屋。
“麻烦你了。”相公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束发,看见晓彤进来,对着她笑着说道。
晓彤一直知道自己的相公长得好看,村里的姑娘们经常看着他脸红,就连隔壁跟相公一起念书一起乡试中举的杨举人曾形容他“才比宋玉,貌似潘安”。晓彤不太清楚宋玉、潘安到底是谁,但是想来是很厉害的人吧?
晓彤一直认为,嫁给他是自己最大的福分。
羞涩地低下头笑了笑,晓彤将盆放到架子上,退开到一边,“吃的都在灶房里放着,我不打搅你了,有什么事情去叫我就行。”
等到相公对她笑着点头,晓彤转身出屋,将门轻掩上。
天边隐隐泛出白色,晓彤轻轻对自己笑笑,伸了个懒腰……
二、风起无痕
坐在纺车边吱吱呀呀地纺着线,晓彤思量着过几天再邀几个姐妹一起去隔壁的镇上赶次集,家里的必需品剩的不多了,是时候该置办点了。晓彤的生活并不富裕,但是也不是三餐不继的贫穷,她嫁到莫家来的时候带了嫁妆,自己也能纺线贴补家用,相公平时也在村里的私塾教书,只是因为这两年要攒钱为相公进京参加会试做路费,所以家里拮据了一点。
其实,按照晓彤来看,她更喜欢村里平静的生活,自己相公去不去考试做官,她并不在意,但是既然相公想要出人头地,晓彤即使吃点苦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一边纺着线,一边胡思乱想着,时间也过得很快,里屋的门打开又关上,晓彤从凳子上站起身,看着相公拿着书出来。
“路上小心。”轻声地叮嘱道,晓彤露出笑脸,“我午时去给你送吃的,今天想吃什么?”
“吃什么没关系,你看着弄吧。”相公说,然后对晓彤笑笑,推门出去。
晓彤坐回椅子,继续纺自己的线,只不过现在的思绪已经变成了今天中午的饭食。
每天的所思所想都是绕着自己的相公,晓彤知道,这是自己的本分,但是偶尔难免有一点小小的寂寞。
相公不甘心一辈子只在这个小村子里,想要去天子脚下,飞黄腾达,而晓彤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妇,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