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一眼,两人都在纸上看出对方的性子来。夜语昊取过纸,正要撕毁,轩辕一把接了过来,笑道:“难得朕近日如此忙碌,还有空写出这样一幅顺眼的词。昊怎可不为朕珍惜珍惜~”说着,顺手交给了身边侍卫。
夜语昊不喜自己一时心境被轩辕取走,复又庆幸之前两幅都已撕毁。当下只是淡淡笑道:“皇上不是‘日理万机,贵人多忙’,今日怎地有空过来?”
说来语平意淡,竟似与好友相见时,寒喧那么一两句。似乎两人并不是有着肉体关系的敌对者,那一夜有过的狂乱迷离,早已忘了个干干净净,全不曾在意过。
这种不在意,自然比怨恨更让轩辕受不住。
但这次轩辕不过打量了夜语昊片刻,居然不生气,只是摇头。“朕本不该对你有何幻想……幸好朕早也不指望你会有个正常人家的反应。”
微微一笑。“皇上忙里偷闲就是为了找在下说这两句话?”
“哪里哪里,朕只是担心无帝的身份特别,会为昊带来麻烦,所以特别送几个贴身侍卫来。”垂睫遮住眸下深意,手掌一拍,便有五位少年侍卫走了过来。
“见过叶公子。”
——夜语昊的身份在这里倒也不算个秘密,只是一旦不小心传开来,绝对会是麻烦一场,因为轩辕早吩咐这里的人都唤他叶公子而不名。
淡淡打量了眼,昊不置可否。“你大老远跑过来就只为了这件事?!”
轩辕手中玉扇一摇,靠近夜语昊,以扇掩唇附他耳边笑嘻嘻地小声道:“当然啊,昊的安危朕一直都很关心的~你送给朕如此‘好’礼,朕受之不安,只得回你五份小礼。”
轻笑一声,抬眼。“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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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轩辕,也没意思再写字了。夜语昊示意侍从们收走笔墨,这才仔细看着五人,都是一般年纪,冷冷地看着自己,倒还看不出有什么奇异之处。
不过,光是年龄小这一点就已经很奇怪了——不怕经验不足而坏了事么?
又或者,这几个小鬼正是轩辕最得意的一批新血?沉吟着扫了一眼——那更不可能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果一个人连续三次得意下属被同一个人策反的话,想必他再怎么蠢也不会给那人第四次机会。
又看了五人一眼,这次,正巧对方大约是首领的那人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对上,夜语昊微笑点头了下。
对方喉间骨碌了一声,抿紧唇。
确实有古怪——如果年龄小可以用是新血来说明的话,那这种激烈的目光就不知该用什么来说明了——说得夸张点,他们自制的目光下,隐藏的可说是仇恨!
仇恨……作人还真失败。正苦中作乐地想着时,不知为何,脚步突然一僵,心跳也失速狂跳不好的预感,危险的逼近,身体在拒绝着接近真相。
内心最深处,被重重血泪覆没的某个地方,正危险地发出龟裂之声。
手指微微有些冰冷。夜语昊突然转头看着湖面,平静地笑笑。
“接下来有几天要好好相处,在下能否请教一下各位名讳?”
众人之首的那位少年一怔,没想到夜语昊居然会主动问起,目中异芒奇闪。喉间又咯地响了一声,似是在喉之鲠将要吐出,一时间倒是说不出话来。
“在下李知恩,忝为侍卫营卫长……”
“少年得意,可喜可贺。”夜语昊轻笑。“李兄似是意犹未尽,有话不妨直说。”
李知恩犹豫片刻,目光突冷突热,内心处于激烈交战状态。他身后那几位少年皆以他马首是瞻,见他未说话,也都不开口。
厉风啸过僵持的众人,寒湖复冬,衣袂的簌簌作响,是现场唯一的声音。
李知恩深吸口气。“在下即名为知恩,便不应记仇。因此,在下只想向叶公子问个问题。”
微微一笑,捏紧手心。“请说。”
“十五年前,五毒教为人唆使,背叛无名教,造下不少杀孽,因此受到御夜使者的追杀,这点是由咎自取,怨不得人。”李知恩说得极慢,不知是在控制着情绪还是控制着措辞。“但是,千里追杀,十停已去其八九,剩下的不是伤兵残将便是老幼妇孺,据说现场是哀声一片,祈求着当时身为御夜令的你放过他们一命。
在下想知道,叶公子究竟是何忍心,竟能下令全部屠杀,一个不留,事后还清点现场,怕有漏网之鱼,又一把火烧光了所有的尸体,不给生者留个纪念?!”
龟裂的封印扑簌簌地剥落,污垢的黑血自伤口涌出,弥漫了所有的意识。
夜语昊笑了。
笑得云淡风清。“如果是问这种事的话,很遗憾,在下不知该给你个什么答案。”说到这,顿了下,眼睛直视着李知恩,笑容变得益发尖锐。“只是,你对在下的事如此了解,你就该明白,在下这双手上,并不只有区区五毒教的血啊。细数的话,应该还有不少无名教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