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昊端了壶药出来,边倒进碗里边报告:“米好象发霉了,腊肉也长了霉菌。”
“为什么你反而没事?!”窝在床上打喷嚏的人郁闷说着。
“当然有事啊!”将药分成两碗,一碗推到青年面前,另一碗自己面不改色地一气喝完。“我的病又不只伤风。这个症状太轻了,完全没法表现出来啊。”
瀑布下的浪漫生涯暂告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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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的伤还是不如何见好,魔箫只帮他治好掉下崖时受的内外伤,其它伤病他没开口,青年也不会主动帮忙,只用药吊着,就这样不好不坏地过了一年多。
这段时间里,搬了数次住处,夜语昊终于明白当初绝谷住处被雷劈时,魔箫为何一脸心平气和,对意外处变不惊,全无讶异怒容……原来不是他涵养好,而在于他是一个活生生会走路的破坏瘟神。与他在一起,搬家时永远有意想不到的理由,天灾人祸早已是等闲之事,家常便饭。
一路搬家,由南到北,再由北到南。
这日夜里,夜语昊睁开眼,叹了口气。“地震了……”
“嗯……”
站在屋外,看着倒塌的屋子,昊连叹气的心情都没有了。抬眼望着远处的大山。“那是……王屋吧?”
“不错。”
“这次你不要再盖房子了!”
“哦?”
“我决定,去找个私塾当西席,就不信这样还没办法平安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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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屋山下,柳园庄。据说当初曾被绿柳环绕,还曾是什么什么名人隐居过的山水好地,如今就只剩村头一株大柳树,其它全种了桑麻。
这是个几与世绝,民风淳朴的地方。
灰衣青年容貌平凡,温文尔雅。“学生承蒙庭训,幼读诗书,虽不曾乡试及第,但启蒙之学,也甚有研究,无论四书五经,皆可略通一二。”
屋外,青衫人有些无趣地转着竹箫,一身清雅风流不染纤尘,与整个村庄都格格不入,孩子们都只敢远远地看着他。
老村长是村子里最有学问的人,之前私塾一直由他教导着。他眯着晕黄的眼。“能得先生迂尊降贵,小村之幸。不知先生为何要来小村当西席呢?”
“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故学生与家弟以邀游天下名山为趣。今见王屋风光独好,地杰人灵,不由心喜,愿多住一段时间,惜盘缠不足,故毛遂自荐,冒昧打扰了。”
老村长听得很满意,捻须笑道:“不是老朽自卖自夸,我们这村子的确是地杰人灵,代代出名人,象前朝尚书齐念祖,便是由小村而出。”
灰衣青年一脸讶容。“齐尚书执掌兵部,纪律严明,的确是人人传颂,没想到却是来自柳园庄,看来学生今日真是捡到宝了。”
“哈哈……”老村长大笑,十分得意,拖着青年又谈了好一会儿齐尚书的往事,这才想到主题,问道:“不知先生对圣人之学有何见教?”
灰衣青年闻言,转头看了看屋外那人,脸色微微扭曲了下,语音铮铿,掷地有声。“学生最信亚圣之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泛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益增其所不能……”
王屋的日子意外地平静,或许这次住的屋子不是魔箫所盖,什么天灾人祸都没发生。
身为天下第一人,昊有的是手段让学生们对他服服帖帖,却不至与他太过接近。只是有时,有些意外的确非人力能解决的……
“先生先生,小狗子被秀秀家的狗追着,好惨……”
“先生先生,二丫头尿裤子了,好脏……”
“先生先生,毛毛摔跤摔到牛屎上了,好臭……”
“先生先生……”
山里民风淳朴,学生们从牙牙学语的幼童到调皮摸鱼的少年都有,此时又逢农忙,那些家里田多要忙的村妇,有时把能下田的大儿子带走,刚学会走路还在流鼻涕的小儿子留下,塞上几个鸡蛋,加上一句先生拜托你了。
山里民风淳朴,不能强求礼仪……
山里民风淳朴,尊师重道表现在村民们热情送来的土产上……
山里民风淳朴……灰衣青年不知第几次帮小孩子换着裤子,拿着扫帚处理地上秽迹,带学生手把手洗尽手上泥污,为他们脸上伤口上药……
“柳园庄找的应该是乳娘,而不是西席!!”开始找针线为孩子补撕破的衣服时,灰衣青年大彻大悟。
“何不挂冠求去?”坐在树上吹着竹箫的青年抛下一句。
“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得容身之地养家糊口,已然知足。”